机器人“身份转变”：从“演员”到“打工人”，人机共存伦理待解

短短两周内，从上海的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到北京的世界机器人大会，人形机器人热潮席卷全国。

8月8日 - 12日，北人亦创国际会展中心热闹非凡，众多观众赶来观看人形机器人表演。200多家企业携1500多件展品参展，其中50家整机人形机器人厂商同台展示：有仿生蜜蜂灵活飞行，人形机器人熟练叠衣、分拣货物，还有高精度关节模组等核心零部件亮相。

如今，人形机器人正逐渐摆脱“大号遥控玩具”的标签，开始比拼实际工作的落地能力，展台也设置成养老院、商超、工厂流水线等不同场景。可以说，展台不再是T台，机器人的身份开始从“演员”变成“打工人”。

这一变化背后，有几个明显信号。

首先，厂商开始给机器人“标价”。像宇树的R1人形机器人标价3.99万元，架子鼓机器人价格为25.9万元，“美膳狮2K”机器人售价49.8万元。尽管这些机器人能否真正进入消费级市场还不确定，但这表明具身智能的关键零部件供应、制造工艺和组装效率都有突破，具备了规模化生产的条件。

宇树R1人形机器人

其次，订单真的来了。以往展会上，机器人企业参展多是为了展示，而今年有买家带着采购单前来。官方数据显示，大会期间共售出机器人及相关产品1.9万台，销售额超2亿元，这意味着B端市场开始认真考虑让机器人“上班”。

再者，场景不再是精心编排的表演，而是真实的工作。这些机器人现场叠衣服、点胶、搬货、分拣，虽然时延、精准度和自主操作仍有问题，但相比半年前已有大幅提升，具身智能“智能涌现”的拐点或许会加速到来。

此外，产业链正在围绕具身智能重塑。中国信通院报告预计，2045年后，我国用人形机器人将超1亿台，整机市场规模可达约10万亿元。宇树科技创始人王兴兴表示，机器人产业上半年平均增速达50% - 100%，中国企业占全球出货量的70%以上。高速发展的市场促使其他行业加速进入具身智能领域，激光雷达厂商从汽车向机器人转移，汽车集团也纷纷入局，具身智能或许是企业的“第二增长曲线”。一旦跨界者入场，意味着这条赛道有了“大生意”的潜力。

然而，要实现王兴兴提出的“机器人GPT时刻”，即机器人能在陌生会场听懂“把水带给某位观众”的随机指令并流畅完成任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不仅要求AI具备更强的泛化能力，也对硬件的可靠性和成本提出了更高要求。目前宇树实验室测试数据显示，现有模型在陌生环境执行“递水”任务的成功率不足30%。

核心问题在于人形机器人负责运动控制的“小脑”和负责感知决策的“大脑”能力不足，而且各家企业的发展路径也不同。

王兴兴认为，当前具身智能大模型的发展阶段类似“GPT智能涌现前的2 - 3年”，基础模型泛化能力不足，采集数据并非最重要的事，应采用“小样本高泛化”范式，即少量数据训练高算法模型，而非纯数据驱动。他所针对的是当前主流的VLA（视觉——语言——动作）模型，该模型需大量预采集数据训练，让机器人学习后形成决策闭环。但王兴兴觉得数据采集的质量和数量都不够，即便加入强化学习训练仍不足，模型本身还需升级优化。

不过，并不是所有企业都认同这一观点。星海图联合创始人许华哲认为，模型能力不足是因为数据不够，没有数据，模型能力难以提升，数据决定了模型能力的下限和基础。

大会上，机器人铺床卡壳、运动中断，但能“意识到失败”并尝试新解法，这体现了数据驱动闭环的亮点，也暴露了模型智能泛化的不足。

因此，谷歌刚发布的世界模型Genie 3被不少人看好。它能先生成虚拟物理世界，再驱动机器人动作，且是第一个允许实时交互的世界模型。王兴兴认为，谷歌这条视频生成技术路线的收敛速度和成功概率可能比VLA模型更高。

如果Genie 3出现“GPT时刻”，或许意味着未来机器人可先在虚拟工厂学习，再到真实世界“直接上岗”。

无论如何，乐观者和谨慎者都认为人形机器人进入家庭的时间最远不超过10年。虽然大模型、硬件迭代、产业链能力等制约因素还面临诸多挑战，但大家相信这些问题会很快解决。

然而，和自动驾驶一样，技术先行者的乐观往往会在伦理和政策面前碰壁。当人形机器人从简单工具进化为具身智能体时，需要回答的问题不再是“会不会坏”，而是“会不会犯错”。比如，如果它采集了家庭成员的面部、声音、健康数据，数据的存储和使用是否安全？它在家中行动时与主人发生碰撞或造成损伤，责任归谁？它是否会被黑客入侵？在法律上，需重新定义“人形机器人造成的损害责任归属”；在政策上，要建立家庭级机器人的准入与备案制度；在伦理上，必须明确它们在儿童、老人、卧病等弱势人群场景下的行为边界。

王兴兴提出的“机器人打工也要交税”，本质上已将机器人等同于劳动者。随着机器人大规模进入劳动力市场，可能引发的社会结构、就业心态以及经济形态的变化，都难以预知。

未来，进入工厂和家庭的不只是机器人，更是一道人机共存的伦理考题。届时，我们关注的或许不再是科技带来的惊喜，而是如何避免机器人成为人类发展的阻碍。

图片／ 宇树 银河通用机器人 谷歌 IT时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IT时报”（ID：vittimes），作者：郝俊慧，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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