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利战争，新能源圈的秘密战争 | 焦点分析
文 | 雪小顽
编辑 | 苏建勋
"没有一个角落是安全的"
假如写一部新能源产业的“史记”，目前这一卷，最贴切的标题就是：“专利风起，巨头混战”。
积极或被动，越来越多的巨头卷入专利纠纷:宁德时代、中创新航空、天合光能、阿特斯、晶澳科技、正泰新能...其中，有些是曾经对薄公堂的老冤家，有些是初次登上战场的新旗手。每一对都充满了火药味。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大量的真金白银。中创新航7月底宣布被宁德时代起诉专利侵权，索赔9200万元。
这不是双方的第一次对抗。自2021年以来，宁德时代陆续对中创新航发起多项专利诉讼，索赔总额超过6亿元。经过多轮比赛，双方各有胜负，纠纷悬而未决。
此时又出现了新的争端，侧面印证了彼此调解的迹象不大。
中创新航空公告截图。来源：企业网站
除了旧怨之外，更多的巨头都是新来的战场。
典型代表是天合光能。上半年，这家布局N型TOPCon电池技术的光伏巨头频频出手:天合光能在专利战场上高举高打，从起诉“中清光伏”等公司侵权(外界称之为“国内光伏行业首个进入审理阶段的知识产权纠纷案”)，到向海关申请扣押阿特斯运往欧洲的零部件集装箱。
近日，36碳联系天合光能进行专利纠纷。公司回应称:“天合光能作为光伏行业的龙头企业，始终坚持尊重和保护知识产权的坚定立场。面对任何违法侵权行为，公司不仅是受害者，也是绝不允许并寻求法律程序来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好行动者。”
该公司进一步表示:“我们知道知识产权是企业创新发展的基石。因此，天和光能不仅致力于保证自身业务运营中不侵犯他人知识产权，还积极倡导和实践行业知识产权保护协同合作。天合光能正在向第三方公司授权太阳能电池和部件的核心专利，并在专利授权下进行合作。”
对于同一个话题，36碳同时联系了涉案对方阿特斯，公司没有回复。
从锂电池到光伏，这一轮专利战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迹象始于2020年。北京易聚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周美华从事专利法律事务多年。据她观察，四五年前，专利纠纷很少出现在新能源领域——转折点是，宁德时代在2020年起诉了另一家锂电池公司塔菲尔新能源，索赔1.2亿元——这就像一个火源，点燃了新能源专利战场。
现在战争不仅覆盖了更多的行业，而且涌向了产业链的各个细分阶段。
2023年，国内锂电池隔膜龙头企业恩捷股份起诉金力股权侵权，索赔2.1亿元。作为许多锂电池专利案件的代理律师，周美华从中感受到，从电池产品本身，到上游的关键部件和材料，专利纠纷已经从电池产品本身延伸出来，在各个环节都越来越细致。
事件最近也升级到了海外。8月初，晶澳科技以低调的态度向媒体证实，正泰新能已在欧洲起诉，诉讼专利是TOPCon相关技术。
从过去的案例来看，国内企业在国外发生专利纠纷，对方多为海外同行，两家国内企业在海上打架的情况并不多见。不难看出，新型能源专利纠纷日益激烈，从国内扩展到全球市场。
周美华说：“没有一个角落是安全的。
法律攻防，商业阳谋
法律界的刺刀见红，其实是商界经常打的一手明牌。
"公司密集发起专利诉讼，更多的是一种商业策略，而非法律决策，目标也不完全是判断赔额。“北京中文律师事务所合作伙伴和资深知识产权律师雷击告诉36碳。“公司专注于通过这种方式压制对手，保护自己的市场地位。因为技术往往是实用的、相似的，所以发起专利诉讼就成了实用的商业竞争工具，实际效果达到了很多人的预期。”
最为普遍的情况是，企业利用专利诉讼攻击竞争对手IPO，尤其是对技术创新要求较高的科技创新板块，起诉专利侵权无疑是震撼竞争对手的命运。
对结果来说，对手较轻的人被拖慢了上市过程，严重导致IPO停止。
2019年，科技创新板首批受理公司安翰科技在提交上市申请约两个月后，遭到对手重庆金山8项专利侵权诉讼。
安翰科技在案件进展过程中宣布:“鉴于相关诉讼涉及公司主营业务，诉讼周期较长，预计上述诉讼事项不能在申报期限内完全解决...经过仔细研究，我公司决定主动撤销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科技创新板上市的申请。”
由于专利纠纷停止IPO，安翰科技直接明确命名，此案在业内被称为“科技创新板专利纠纷第一案”。但更多的时候，公司不愿意公开承认放弃IPO的原因是被专利起诉。
即使这种方式已经成为行业的常态，诉讼发起人也同样避而不谈。
有专业人士告诉36碳，原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目标是阻止他人IPO。然而，他们经常选择在对手上市审批的窗口期发起诉讼。在此期间，他们甚至会多次发起诉讼，针对不同类型的专利纠纷(常见的是专利无效、专利侵权、专利所有权)。"这一操作在法律层面没有问题，公司的担忧是在商业伦理方面，不愿意被架起来。"
正是由于专利纠纷对IPO的影响，很多企业在申请上市的准备阶段都会提前处理。
在电镀设备制造商东威科技申请上市之前，周美华为其提供了专利法律援助。她回忆说，当时公司为市场上低价竞争的仿制品发起了专利诉讼，旨在收回市场定价权。同时，针对对手预期发起的专利无效和专利侵权，提前做好了投诉准备。东威科技最终成功上市。
除影响IPO外，公司之间的专利纠纷，更多的是真正的市场份额和客户纠纷。
这在供应链和招标系统中尤为明显。例如，两大消费锂电池巨头ATL和珠海冠宇之间的许多专利纠纷。两者都是苹果的供应商，也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从2021年开始，ATL多次对珠海冠宇发起专利诉讼，涉案金额最高超过1亿元。一位接近珠海冠宇的人士告诉36碳:“双方打得很激烈，其他国家也有专利纠纷，其实是为了争夺客户。”今年5月，珠海冠宇宣布反击ATL。
珠海冠宇公告截图。来源：企业网站
周美华说:“通过发起专利诉讼来抢占市场份额是很常见的。在她代理的诉讼中，一家汽车零部件公司以这种方式进入了一家知名汽车公司的供应商名单。
同样，在投标过程中，买方会考虑投标人的相关技术是否存在侵权风险。如果此时投标企业被起诉，基本相当于给了人们中标的机会。
“一般情况下，公司一旦决定发起专利诉讼，就会向被诉企业及其客户发送律师函和通知，有的会直接将客户列入被告名单。”雷击解释说，顾客若收到此通知，将谨慎考虑停止合作，规避法律风险和经济损失。
近期新能源专利战密集发生的原因，从狙击IPO到争夺客户，专利纠纷与商业竞争的强烈联系。
在周美华看来，主要原因在于市场环境的变化:一方面，原材料价格的上涨和成本的上涨挤压了公司的利润率。更重要的是，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企业争夺客户的攻势越来越激烈。”“市场好的时候，你有钱赚，我也有钱赚，那我为什么要打你？当市场不景气时，纠纷就更多了。”
目前新能源市场的另一个方面是专利战。
公司的胜负、态度和内心戏剧
公司老板们对律师的提问，大部分都是直截了当的，“我们能赢多少？”
下一步的诉求和策略，更多地看到了一个企业的风格。36碳知道，有的企业在被起诉后，无论案件的胜负，侵权与否，都是“必须把对方打趴下”。
言下之意是无效掉对手的专利——这是为了威慑对方，对外界树立一种态度:“我不容易惹，你不想轻易碰我。”争论的是气势和谈判地位。
被诉公司最常用的应对措施和反应措施是申请专利无效。因为，一旦对方的专利被宣告无效，就意味着其起诉的权利基础消失了，即事实基础消失了，诉讼本身就不成立。
例如在珠海冠宇与ATL的战斗中，前者的应对方式主要是申请对方专利无效。
在专利纠纷中，两军对峙，互相攻防，也是如此。
"你们对我提起诉讼，我也可以对你们提起诉讼，大家互相打的情况很普遍."雷击说，“尤其是大型头部企业，拥有数千项专利，找到与对方技术产品相似的专利并不难，只要想找，一定能找到。只是企业在决策时判断要不要找的问题。”
就像所有的商业决策一样，企业处理专利纠纷，也是计算经济账户的过程。
原被告双方心中都有一杆秤。根据36碳的说法，即使公司意识到自己有很大的侵权概率，也可能不会立即主动停止侵权。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企业会综合判断是否抢时间打专利无效，申请专利无效的成功概率，避免技术的概率，是否继续销售涉案商品，是否会降低失去客户的声誉...
因此，当有了初步的结论，公司也面临着一个重要问题：应付的成本是否合理。上述一笔笔帐算下来，公司就会做出决定。
原告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完全掌握胜利面，企业会提前评估诉讼行为对市场的影响，以及一旦败诉将面临的风险，从而决定是否主动提起诉讼。
对双方最关心的胜算，对专利纠纷而言，法律上的胜利和商业上的胜利是两回事。
“我们将与公司进行详细的沟通，首先评估法律结果，然后进行商业分析，这取决于公司的商业环境和商业决策。”周美华告诉36碳，后者是最终决定诉讼策略和玩法的关键。
除一争输赢外，通过谈判调解从对手走向合作伙伴，也是专利领域常见的剧本。
隆基绿能和韩华于2023年5月正式获得专利交叉许可，结束了四年的专利纠纷。
根据隆基的公告，专利交叉授权后，双方有权在全球范围内合法使用相关专利技术，并承诺撤销全球所有诉讼和专利无效程序(包括关联方)。撤回诉讼后，双方在全球范围内没有专利纠纷。
“一般数量级的专利案件更多的是一场胜负，但由于双方的经济和技术实力相同，巨头之间的斗争通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很难区分胜负。”
谈到大企业之间的纠纷，周美华分析道，“我判断这类案件的最终结果，走向调解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调解条件谈判到什么程度，发生在什么时间节点而已。”
商界的敌人和朋友，一直都是一体两面的。这波新能源专利混战，故事大概就是这样。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版权归原创者所有，如需转载请在文中注明来源及作者名字。
免责声明：本文系转载编辑文章，仅作分享之用。如分享内容、图片侵犯到您的版权或非授权发布，请及时与我们联系进行审核处理或删除，您可以发送材料至邮箱：service@tojo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