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纪事 | 万鸿书：春节假期返乡记：昨天和今天的农村和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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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返乡记：

昨天和今天，农村和城市

万鸿书

2024年假期，我和父母一起回到了父亲的家乡湖北。从武汉到应城，再到古峰村，通过半个多月的生活、观察和倾听，我真实地观察了这片土地的今天、昨天、变化和不变。

爸爸是农民。小时候，他一直住在古峰村。从中学开始，他逐渐远离村庄——杨河镇的初中，应城市的高中，武汉的大学，最后在北京结婚。就像许多在农村长大的70后一样，从农村到城市，从小城镇到大城市，是父亲人生奋斗的重要主线之一。而且对我这个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00后来说，从城市回到农村，是一次追溯过去的寻根之旅。

01

昨天和今天的农村

这次回到湖北，除了游走武汉，住在应城，爸爸还特意带我回到了他生命中最初的地方——古峰村。这是杨河镇东北部与云梦县接壤的一个小村庄。地势平坦，池塘众多，气候潮湿。第一次踏上这片养爸爸的土地，看到了现在农村的真实一面，也拾起了老一辈人强烈的回忆。

首先，我们从武汉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到应城，然后从应城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到古峰村。听到父亲说，以前这里的交通很不方便。在武汉读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要花很多时间:先坐长途汽车去应城，然后坐公交车从应城到杨河，再坐三轮从杨河到古峰，最后走得很远，越过田埂才能回家。那时，村里到处都是土路，又窄又灰，很难走。现在，村里已修好了新路，可以开车来来往往，但是由于是单行道，还是有错车的麻烦。

古峰村下面是邻近的小山村，一般按姓氏划分。父亲家属于瞿万村。直到2010年，爷爷奶奶还住在村里——现在他们都搬进了孩子们购买的应城建筑。有时候，爷爷还会回到村子里，看看老房子，种些油菜来榨菜籽油。这座老房子是一层砖房，门锁着，非常破旧。入口对着一个大池塘，池塘旁边是水田，因为是冬天，没有水，稻草被覆盖。田野里有许多坟墓和石碑，碑上刻着字，记录着过世的家人。远处，矗立着高压电塔和静态发电风车。

这儿的自然风光非常美丽，虽然是冬天，也别具一格。辽远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水田和池塘相互交错。池子里游荡着成群的野鸭，偶尔还会掠过一两只鸟。但是，如此宁静美丽的风景又充满了某种难以掩饰的孤独与荒凉。今天的古峰村已经人迹罕至。虽然村里有很多房子，但是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几栋老房子前面还种着小菜园，一两个老人坐在门口发呆，或者躺在一只瘦小的土狗旁边。

听到母亲说，90年代的农村还人丁兴旺，烟火气浓。妈妈记得，爸爸家的老房子坐北朝南，门口种了两棵果树，中间是正屋，两边各有两间房间。从正屋的侧门出去，一边是厨房，靠着一口井，另一边是猪舍。做饭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个人站着做饭，一个人坐着生火，火大的时候用钳子把木柴夹出来，火小的时候再增加一些。一个家庭的厕所就在大门对面，用砖块累起来，方便养肥。

那时，家家户户都有人，家家户户都种田。除小麦、大米等粮食外，还可以种植许多青菜，如空心菜、小油菜和大米。水中还会长出莲藕、菱角、灰白和棱角。每个家庭在种地的同时，还会养很多牲畜，比如鸡、鸭、鹅、猪、牛、狗和猫。鸡、鸭、鹅主要用于生蛋。猪肉要留到腊月屠宰，部分做腊肉，挂在屋梁上，剩下的作为新鲜肉当饭吃。牛是用来耕地的，一般两家人合养一头。猫咪用来抓老鼠，狗狗负责看门。妈妈还记得，村里有个市场，可以购物；还有一家油坊，家家户户都去那里榨油，远远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那时，中国的工作浪潮正在蓬勃发展。但是许多农村人即使在城市赚了钱，也会把打工钱用来在农村建二层小楼，为自己的老年生活做准备。

但是现在，在农村种地不仅不赚钱，还会赔钱，生活、教育、医疗等。远不如城市，所以离开农村已经成为大多数人的选择。即使是少数留下的老人，基本上也是孩子在老房子里独自生活。以前那些全新的二楼，因为没人住，卖不出去，现在只能空着，满是灰尘。

提到过去，不同人眼中的乡村景象是不一样的。

“苦”是上几代人眼中农村最突出的一面。

就生产而言，农村人主要靠种田谋生。种田一靠天吃，缺乏稳定性，搞不好也许一无所获，二是自己是极度疲惫的体力劳动。特别是到了双抢季节，农事又多又重，需要全家人一起出动。所谓双抢，一般是在七月，需要同时完成割早谷和种植秋谷这两项任务。湖北省水稻一年两季，早谷是第一季，春种夏熟，秋谷是第二季，夏种秋熟。听到父亲说，七、八十年代，每个农村家庭大约有10到20亩土地，土地长时间的双抢通常要持续20天到一个月。

挑草头让父亲在双抢中最难忘。所谓挑草头，就是用镰刀把大米从根部切下来，用连杆和耳朵绑成一大捆，用人力从稻田里挑到家门口的打谷场——打谷场要提前用碾压压。对挑回来的草头，大家都会把它拆开，把稻穗铺在地上，用牛拉石碾下稻谷，剩下的稻杆用来生火，喂牛。碾碎的稻谷会被晾干，用打米机去壳，去掉的就是大米，剩下的谷糠用来养猪。那时候没有汽车，没有三轮车，村里又是狭小的土路，也很难用板车运输，所以只能靠人力。

具体来说，草头一般都是拿着一个类似的担子，但是两头都是尖的。首先，扎一捆米饭，把担子扛在肩上，然后用另一端扎一捆米饭。这样的一包两捆，大概一两百斤；当你从地里走回家时，有一英里多的路要走。因为农事匆匆，挑草头从来不分天气。

40℃的炎热可以去，下雨天也可以去。下雨天，大米变得湿漉漉的，比平时重要得多。小时候父亲在兄弟姐妹中长得很高，所以家里总是挑草的主力。他说他现在背有点驼，就是当时挑草的时候。除了挑草头，种秧也是双抢的亮点。一天下来，人们累得腰酸背痛，可能会被水中的水蛭咬得血流不止。

除了种地，钓鱼也是补贴家庭的重要方式。据父亲说，爷爷经常白天种地，晚上钓鱼，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供他和伯伯学习。而且爷爷钓鱼的时候，为了钓更多的鱼，经常急着打雷。妈妈还记得第一次去农村，看到爷爷总是苦着脸，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就生活而言，农村条件比较艰苦，特别是住宿方面。

就住房而言，过去农村到处都是泥房。这类泥房的一个缺点就是比较潮湿。墙面采用土坯制作，每次下雨都会起潮、脱皮。房子里到处都是土地，而且经常起潮。这种潮湿的环境对身体健康有很大的危害。堂姐就是因为小时候住在农村害风湿病，一到阴天下雨就会骨头疼。屋顶上铺的瓷砖有时会被强风和树枝刮掉，导致漏水。因此，我们应该总是用盆接着，有时我们应该爬一个很高的梯子，在房间里捡起瓷砖，把错位的瓷砖放回原处。听堂姐说，爷爷几次捡瓦都不小心从梯子上掉了下来。泥房的另一个缺点是冬天很冷，下雪的时候房子还会飘雪，整个冬天都不能洗澡。另外，泥房子虽然夏天很凉爽，但是有很多蚊子和苍蝇；老鼠和蟑螂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猫在头上油布上抓老鼠的声音。

就食物而言，农村的饮食也很有限，都是田里产什么吃什么。妈妈记得，90年代的一个夏天，她第一次和父亲一起回家。那时候家里每天做的，无非就是炒鸡蛋，炒丝瓜等等，比较单一。因为妈妈是顾客，家里还特意杀了一只鸡炖汤，并在市场上买了猪肉。市场位于古峰寺，规模小，销售有限，并非每天都有。因为天气炎热，家里又没有冰箱保鲜，买回来的肉吃不完，放到第二天就变味了。

除了艰苦的物质条件，农村的社会关系也不容易，邻里关系也不好。听奶奶说，当时邻居经常欺负人，怕恶。有一次，爷爷出去水渠给水田放水。因为他不能诚实地和别人竞争，他已经三个小时没有放一滴了。最后，一个泼辣的奶奶出去放水。

但是，在孩子们眼里，“乐”是农村生活中最重要的方面。

90后堂姐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在农村。在她的记忆中，过去的农村生活比现在被手机屏幕占据和隔离的城市生活要有趣得多。在农村，孩子们吃新鲜的蔬菜，喝甜甜的河水，穿纯棉的衣服，用当地的木匠做各种家具。

更为重要的是，农村生活充满了集体感，很少有孤独和无聊的感觉。一般情况下，特别是夏天，除了晚上睡觉，每个家庭的门总是开着的，即使是吃饭也常常要把桌子放在外面。白日，成年人在闲暇时聚在一起聊天，孩子们经常成群结队地玩耍。堂姐记得，奶奶一到下午就喜欢搬个小木板凳，到邻居家门口聊天，直到吃完饭才回家。堂姐本人经常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各种花样，比如吹口琴、打扑克牌、玩虫子、跳蝇、跳橡皮筋...孩子们会一起走在田野里，上树，摘甜桅花戴在头上，或者比谁摘的毛毡还多。有时候，亲戚家的孩子来找堂姐玩，时间长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饭。

夜晚，当头上有一片星空，人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前往稻场纳凉。小孩子们都搬到凉床上，支上蚊帐，躺在里面；大人们坐在板凳上。每个人都在聊天，讲故事，看星星-什么北极星，北斗七星，牛郎星，织女星等等，看得很清楚。除看星星外，一家人晚上还会围着房子一起看电视。堂姐说，当时电视上经常放很多神话剧，主要讲人生哲学，比如《济公》、《聊斋》、《西游记》，都很吸引人。相反，现在国产电视剧大多是浪漫的，毫无意义。

春节期间，农村更加热闹。不同的节日有不同的习俗：清明节上坟烧纸，中秋节分美味的月饼，过年更值得期待。爸爸小时候，一进腊月，家里就要准备年货，比如煮糖、晒豆皮、炒角、炒藕夹、做酥肉饺子、做豆腐...像莲藕夹、酥肉饺子一样，他会穿成一串，挂在屋梁上。到了堂姐小时候，很多年货已经不是自己做的了，但是还会炸京果，用来招待客人。年夜饭总是最丰富的，有些菜肴甚至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做，比如羊肉炖萝卜。这种味道，家人至今仍怀念。除吃年饭外，大家还会走亲戚，挨家挨户拜年，非常热闹。

(图为炸京果)

过去那些苦乐，现在已经成为过去。21世纪的古峰村，在离开家乡的同时，也逐渐失去了曾经的活力。然而，即使它几乎成为老年人留守的地方，这个小村庄仍然保留着传统农业文明的淡淡而独特的亮色，触动着城市居民疲惫而焦虑的心。这次回乡，妈妈发现，90年代来这里时第一次见到的老街坊，现在居然还住在村里，只是已经进入了养老阶段。曾因干农活而面色暗黄，身心疲惫，如今却显得比城市里大多数上班族更快乐、更有营养。他不仅翻新了老房子，还在城里买了房子。他的女儿在外面工作和生活，但她住在老房子里。她通常养一些鸡，种一些菜，留在家里吃。在田野里，他养的鸡群成群结队地闲逛，就像他自己的日子一样，悠闲而自在。

02

昨天和今天的城市

与整个农村萧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市的蓬勃发展。

武汉作为湖北省的省会，是城市化发展最为明显的地方。在这里，是来自农村、小城市的年轻人的海岸。有一次，大姑、大姑父靠在外打工，终于离开农村，定居应城。现在，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又离开了应城，到武汉工作，定居。这儿，还有我父母的校园记忆。特别是对北方妈妈来说，曾经的武汉特别令人难忘，而今天的变化更令人叹为观止。

妈妈记得，以前从北京到武汉，坐T字头的火车，夕发朝来，需要12个小时。那时候的武汉，比较宽阔，明亮，有留白的意思。建筑物不密也不高，人们出行时都是骑自行车或坐公共汽车。那时候的武汉，更有地方特色，小吃丰富多样，味道正宗。校园里，当地人开的夫妻店遍地都是，是孩子过生日或招待同乡的必去之地。早期一般有炒米粉，汤粉，都是新鲜米粉做的。晚餐包括豆瓣鲫鱼、青豆泥、瓦块鱼、梅干菜扣肉、狗肉炖萝卜等，数不胜数。

现在从北京到武汉，交通速度更快，坐高铁只需4小时。而且今天的武汉，也就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另一方面，新事物不断涌现。高楼大厦，商业兴旺，景区众多，人来人往。道路、高架桥、地下通道密集而复杂，形成了整个城市的血脉。路上车水马龙，光网约车就有几十万辆。一夜之间，整个城市更是灯火通明，令人眼花缭乱。但是，新事物也有缺点。在武汉这座城市中，人口密集、交通拥堵等城市化普遍存在的问题尤为突出。

随着新事物的快速发展，旧事物也以某种方式持续下去。由东湖、磨山到黄鹤楼，城市景区建设趋于精细化。通过商业步行街，从吉庆街、汉口里到户部巷，传统小吃可以聚集、发扬。但是，这一传统变革也是多方面的。有的传统还保留着自我的精华，比如四季美的汤包，至今仍被大多数老武汉人认可，也让异地游客惊叹不已。但是在美食街的模式下，更多的传统表现出同质化、快餐化的一面。第一，小吃种类很少，洪湖藕汤、三鲜豆皮、老武汉热干面、精武鸭脖等招牌蓬勃发展。第二，小吃的质量也有所下降。据当地出租车司机说，今天的米粉都是干米粉，一点味道都没有，三鲜豆皮经常造假，用大米代替米饭，缺乏粘性。

总而言之，在母亲看来，武汉的变化属于全国城市化的普遍存在，在更现代的同时，也落入了千城一面的同质化陷阱。

除武汉外，应城的城市化也紧随其后。但是，与大城市的不便相比，小城市更适合居住。

第一次回应城市，还是十几年前。当时应城还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县城。到处都是小商店。小区里没人管。楼下到处都是土路。走廊里堆满了垃圾，给人一种肮脏、混乱和贫穷的印象。今天的应城，更干净，更繁华。这座城市新开了许多大型连锁超市，如沃尔玛、中百仓储，环境干净整洁，商品琳琅满目。社区还进行了管理，铺设了水泥路，划了车位，放了垃圾桶，还安装了门禁。城市中心的人民公园更是一个新的修缮，成为人们散步、聊天、打麻将、跳广场舞的地方。

(图为蒲阳美食街盛况)

这个小城市在城市化的同时，也在弘扬自己的传统，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地蒲阳美食街的建设。位于应城汪家台社区保健巷的蒲阳美食街，是2022年老旧小区改造的重要成果，据说是市政府投资500万元。这条街南北长258米，东西长88米。入口处有一座高大精致的建筑。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路边有民间铜像，古董意味浓厚。

整条街都有很多商店和小吃，这是当地“过早”的必去之地。从热干面到鳗鱼粉、柴鱼粉、牛肉粉、三鲜粉等各种米粉，从石磨豆浆、糊米酒到石饼、炸面窝等。，都是热腾腾的，香气扑鼻。然而，小城市的城市化也不完善。比如物业管理名称不真实，美食街的卫生令人担忧，下雪天大规模清雪能力不足。

03

结语

乡村与城市，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各方面存在矛盾，更加相关。过去的回忆苦乐参半，现在的事物利弊并存。今日我们，提出乡村振兴，未尝不是对城市化隐含问题的反思，以及对过去历史的再挖掘。如今，从人口流失到文化稀释，乡土世界的衰落，以及城市化的扩张与失调，都是不可避免的现实。而且这个现实究竟意味着什么？怎样重新激发古代农村的活力，是我们今天需要正视和考虑的问题。

原题：“回乡纪事” | 万鸿书：春节假期返乡记：农村和城市的昨天和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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