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照看自己，样本透视生活。

管虎新作《一男一女》入围今年上海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爵奖，这几乎是在他戛纳获奖电影《狗阵》中“一种关注”模块的同时上映的。两部作品在外观上有很大的不同，但也有一些内在的相似之处，这些都反映了导演在处理作者性与易读性关系时的一些新思想和策略:《狗阵》的故事时空是2008年左右西北戈壁的一个小镇，在叙事和视听上更加个人化和风格化。一个人和一只狗成为朋友，他们可以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处境。所以彼此亲近是深有体会的；《一男一女》的故事时空设定为疫情期间的香港。虽然他也是作者，但他看起来更像一部社会电影。

戈达尔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加上一把枪就是一个好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没有有形的枪，甚至没有类型化、戏剧性的剧情，但它仍然有一把隐形的枪——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这不是克劳德·勒鲁什同名经典的“男女之爱”。；而在《狗阵》中，也不是吕克·贝松《狗神》那样的战斗场面。在生活的真实还原和形象表现中，导演通过人与人之间的隔离和相处，以一个微缩的生活样本，表现出更多的人性和社会芥蒂、理解和沟通。

个体与人群，样本与共鸣

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男女因为疫情无法回到内地的家乡，被隔离在香港的酒店，住在隔壁。从一开始不认识，到相互理解和支持，他们对团体的发展有了深刻的理解，甚至有了一些爱情的火花。当然，命运的情况让他们相遇。当短暂的相处终于结束，当他们回归自己的生活时，他们也因为这种相处而改变了对生活的态度。

他们是男人和女人，但他们不仅仅是这个人:这个男人不仅仅是男人，更是家里的丈夫和爸爸，一个养家糊口的从业者，一个青春梦想的守护者，甚至是哀悼者；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妻子、一个女儿、一个姐妹和一个母亲。她背后有爱情、婚姻、工作、真情、友谊等等。影片中，男人背后有债务，还有发小生死，女人背后有离婚纠葛，孩子的跨文化冲突，母亲的生死。当他们看到自己时，他们不得不减肥，但他们也在努力减肥。他们不仅在对方身上反思自己的生活，还从个人身上反映了社会的变化。

我们应该注意到，电影中的每个人都处于疫情隔离中，有不适、焦虑和抱怨，但也融入了社会更有效率的秩序，电影对疫情的态度也是客观积极的，而不是情绪化的反抗。从社会的角度来看，由于类似的经历，男性、女性、个人和社会形成了共同的命运。观众之间不仅产生了共鸣，也产生了共鸣。

《狗阵》中也存在着从个人到人群的同样上升。主人公“二郎”被镇上各种各样的人包围着，包括爸爸、邻居、年轻人、敌人等。另一个主角“细狗”旁边是城市里被遗弃的流浪狗和戈壁郊区的“狗阵”，这使得电影中的故事不仅有生活质感，而且充满了辐射更广泛生活的样本。以及进一步向审美意识形态进化的隐喻。

从这个角度来看，两部作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反映了管虎导演最近在创作策略上的有趣新变和积极探索。

时间和空间的紧张和延伸

“一男一女”的一个显而易见的标志就是时空的特殊性。

从时间上来说，如果疫情隔离21天或14天很长，那么它的参考系就是男人应该尽快找回被朋友带走的钱，给妻子买一个不等人的学位房，女人的妈妈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不确定，这是一件紧急但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如果这段时间是短暂的，那就是参考他们过去生活轨迹在这几天的“信”和“投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时间对人的限制是非常明显的。

从空间上看，无论是酒店狭窄、隔音不好的房间，还是主人公离开酒店后入住的唐楼小模块，空间都是局促的。即使你走出房间，在城市里游荡，空虚的感觉也不仅有奇妙的风景，而且表现出不同的压抑。

即便如此，电影还是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限制中努力进行有价值的延伸。酒店房间外的小露台，酒店屋顶的更大屋顶，酒店废弃的厨房，酒店外街道上的粥摊，甚至香港的城市景观，唐楼外的巨大天井，公交出租车等。，都是消除限制，回归日常生活的期待。

有趣的是，电影史上有很多经典作品，其中的延伸有时是在狭窄的时空进行的:比如《十字街》里的敲墙扔东西，《一夜浪漫》里的挂床单。这时，他们两个在这里，通过借火递烟、拿错盒子、发烧照顾等“近距离”动作，延伸了情感和人性的总体宽度。把那些和自己有关的过去和别人带到这个看似狭隘的故事时空，故事从最初的单调压抑变得丰富有趣。

在合理性的基础上，恢复和构建新颖特殊的时空，努力营造非典型的环境，在看似平淡的生活表面下找到戏剧张力的出口，这是《狗阵》中令人信服的作者性的体现，也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似生活流动的故事之所以富有可读性。

重现与表现

近年来，管虎导演了《八佰》《金刚川》《我的人民，我的国家》等“新主流大片”。与此同时，《狗阵》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似乎展现了另一种更加个性化和作者化的创作策略。其中，在现实主义基调下再现和表达的融合是其作者性建构的主要手段。

《狗阵》中人与狗相互投射的镜像关系，似乎也适用于《一男一女》的主角，都有一个从个人延伸到人群，从而从时空环境上升到意义空间的过程。前者不仅有现实的生活逻辑，还有一定的隐喻性，比如“人涌出小镇到戈壁看日食”和后者中公交车、摩托车经销商或步行经过的空荡荡的城市。前者“动物在小镇自由游荡”和后者“城市中山猪出现”的段落。所以《一男一女》中的城市空间，既是生活空间，也是意境空间。空城是真实的，也是幻想的。水下摄影的两种表现主人情绪和精神状态的表现主义风格是明显的，是客观主观感受的融合。它与《狗阵》中那些在戈壁沙尘中漫山遍野的流浪犬、矿山废弃后重建的萧条游乐园有着相似的效果。

打破沟通芥蒂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主题通过人在极端情况下的相处，指向人与人之间打破芥蒂的沟通，不仅仅是男女之间，他们与自己的家庭成员之间，香港本地年轻人与男性同居，甚至是一些群体形象的次要人物之间(如粥店老板、老板娘、出租车司机)。

在这部电影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点可能是，沟通一方面是非常日常的，另一方面是戏剧性的，甚至是奇观性的:黄渤和倪妮表现出色，整体上比较放松，特别生活化。两个人聊天，抽烟，吃粥，走路，充满了烟火。然而，他们的情况让交流有了一定的奇观:社交新媒体、微信群、视频聊天、语音使用、交流方式多样，“热水壶煮粥”、“无人机买药”、“厨房喝米酒喝酒聊天”、“公交车站相遇”、“出租车离别”等段落都非常新颖动人。

电影对主题诠释的独特性和认可度与构建的地域文化特征和个人爱好的呈现有关:香港的民间信仰和山顶的夜晚都是标志。女主持人的南京方言和跨文化培养了孩子的焦虑，男主持人的摇滚青春，以及“魔岩三杰”红宝石演唱会的情结，既有一代人的共同记忆，也有管虎自己的影子，就像《狗阵》中的父子情怀和摇滚情怀一样。

从这个意义上说，镜子看到自己是因为每个人都愿意站在镜子前；样本透视生活，因为个人生活中有一些内容可以让人感同身受。(程波 作者是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教授、副院长、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执行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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