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潘亚评曹洋新著《先生，高二适》：高二适研究集大成之作

高二适先生是中国20世纪成就卓越的书法家、文学家、校勘学家，他在文史哲领域造诣深厚，“出入数百年，纵横数十家”。其学术思想深邃，诗书创作成果丰硕，学术风骨令人敬仰。高二适先生堪称我国20世纪的一座文化丰碑，研究并发扬他的学术成就、思想和精神，是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提升民族和文化自信意义重大。

曹洋自幼受高氏诗教家风熏陶，与高二适先生同村而居，十分仰慕先生的人品、学品和艺品。自进入学术研究领域，他就开始关注和研究高二适先生。几十年来，曹洋认真研读高二适先生的作品，学习其学术思想，传承和发扬其书法技法与风格。同时，他对与高二适先生相关的书坛、诗坛论辩，以及先生所遭受的误读、误解和批判，进行了长期细致的梳理挖掘，探寻其原始面貌、历史原因、思维脉络和发展走向，先后出版了《天下一高》《高二适研究》等著作和一系列文章。

曹洋主持的南京艺术基金项目形成的新著《先生，高二适》，是近10年来高二适研究的集大成之作。全书资料详实，脉络清晰，考据深刻，聚焦问题，观点公允，新见频出，是高二适研究发展史上的标志性作品。就项目研究而言，完全达到了结项标准。关于这部书，有以下几点评价。

第一，这是一部系统全面、生动感人的文学传记。在叙述高先生生平时，曹洋着重关注高二适先生成长的自然环境与文化生态、家学渊源、诗性生活与家国情怀、文字风谊以及社会交往等方面，避免传记写成流水账或脸谱化。虽然关于高二适先生的传记和回忆文章不少，但曹洋的这部传记突出和把握了先生作为诗人、书家、学术大家的学人风范和文人风骨，以此构建其生平，使人物形象生动、性格鲜明，符合典型特征。

第二，这是一部问题导向鲜明、资料整理全面、线索梳理清晰的学术专著。在高二适先生的学术研究历程中，“兰亭论辩”和“刘柳优胜辩”在20世纪学术史上影响重大。前者关乎书法史上重要问题的澄清，后者涉及诗歌发展史上问题的理解。曹洋对这两次论辩的各种观点和来龙去脉进行了认真梳理，从大量史料的收集、整理入手，提出自己的观点，澄清了许多不实、污蔑和片面之词，提出了客观公允的看法。因此，本书是中国当代文化史上有价值的学术专著。

高二适《寄来管城帖》

第三，这是一部张扬高二适先生“书法生活化”思想的书法风格研究专论。高二适先生“书法生活化”的思想回归了书法本源。书法先有书后有法，人类因生存和生活需要产生语言、文字和书写，随着书写和文字的发展形成书法，但文字最初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高二适先生的这一思想在中国书法史上具有指导意义。

曹洋的这本书全面深入研究和评价了高二适先生的书法成就、风格，尤其是其书法生活化思想。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曹洋也践行这一思想。他在书法教学中，将教案撰写、作业批改和与学生交流等以书法形式进行。他举办的书法展中有很多生活化作品，令人印象深刻。当时曹洋是泰州学院美术学院的书法教授，我作为校长与他共事多年，他参加展览和教案交流评比都是书法作品，教案书法化影响很大，代表了学校的独特风格，值得肯定。

第四，这是一部内容全面、研究深入、持论公允、新见迭出的学术大作。本书不仅系统集成了已有的高二适研究成果，还提出了许多新见解，澄清了不少疑点。曹洋注重对高二适先生有建树的领域进行体系性挖掘整理，不局限于固有成见和已有观点，从史料出发，深入挖掘，以史立论，提出了新颖的发现和观点。例如，一般认为高二适先生介入“兰亭论辩”是偶然，而曹洋认为这符合先生的性格和人格逻辑。

高二适致陶白信札（局部，1975年）

此外，曹洋发现高二适先生精通《易经》，从象数易入手厘清了柳宗元与刘禹锡论辩的脉络，提出与老师章士钊不同的观点并展开辩论。在研究高二适先生诗歌创作时，他打印先生的500多首诗作仔细研读，联系其与诗友的唱和之作，重构先生的诗歌世界，梳理出诗学体系。通过考察“刘柳优胜辩”，重新定义和评价了先生的诗学成就，提出先生是“江西诗派”的现代传人，是20世纪最具风骨的杰出学者等。

《先生，高二适》努力勾勒出高二适先生的人生原则、国学体系、书学体系，提出了新颖独特且令人信服的观点。曹洋提出，高二适先生的处世原则是“一心二途三道”，“以礼治国”的文化理想体现了先生的家国情怀，也解释了先生在“兰亭论辩”中直言为文的内在原因。书中首次提出“高氏校勘学”观点并深入阐释，以详实资料分析先生做学问的方式，说明他为何是北宋以来校勘《柳宗元文集》第一人，为治学提供了新路径。

曹洋书高二适《读书养气联》

在探讨“兰亭论辩”时，以往研究多聚焦高二适先生，忽略了其他人。曹洋没有将焦点全部集中在先生一方，而是从文化学角度，将参与论辩的人分为四种类型的知识分子进行考察、对比、分析，力求还原事件的历史真实，将研究提升到历史学、文化学高度，让读者对“兰亭论辩”有更全面、真实、客观的了解和感悟，对当下学术批评有借鉴意义。

温潘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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