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半年的相亲机构兼职红娘，我体会到了。

年轻的婚姻和爱情一直是社会关注的焦点。 最近，相亲市场又涌入了一大批年轻人，不是为了找对象，而是为了给别人兼职做媒婆。

早在2022年，中国青年报等媒体就以“年轻人热衷做“兼职媒人”。有什么好处？”全网讨论了这个问题。同样是灵活就业，白领兼职做“媒人”似乎满足了农民工摆脱虚无感、触及现实的需求，听起来相当有福气。就这样，这篇文章的主人公小红进入了这个行业。

小红入门是为了在低迷的经济环境中找个副业赚钱，前几天退圈，是为了防治气出乳腺结节。

她的客户大多是90后同龄人。据她观察，相亲不再只是春节回家的限制，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主动相亲。不久前，Soul App与上海大学社会学青年研究小组联合发布的《2024年青年婚恋观念及趋势调查报告》也表明了同样的趋势：

当代年轻人对婚姻的期望没有舆论预设的那么低。随着不确定性的增强，坚定的未婚或单身主义会部分被婚姻制度带来的稳定感所动摇，相当一部分人渴望早婚；同时，近年来以兴趣社交为核心的“轻相亲”正在逐渐流行起来。越来越多忙于工作的男女愿意通过一个密室逃跑或者用旗帜和橄榄球认识新手，然后自然会牵手成功。

在具体实践中，婚姻越来越像“完成一个项目”。在个人能量“降低成本”的阶段，即使是社交兴趣也会成为能量消耗。所以想在婚姻市场试水的年轻人开始主动去相亲机构，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相亲套餐换来了别人做的“准确定位诊断”和“匹配幸福的候选人”，媒人在其中牵线搭桥。

当然，现实不是一个好故事。在需求和需求的驱使下，相亲机构看到的真相是赤裸裸的。有时候相亲就像人躲在疲惫的巷子里，有时候是人们幻想的许愿池，只有少数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到最初的问题，年轻人希望“找个伴/生活伴侣”，但一个人真的能通过“整合资源”和“弥补信息差距”来“认识”另一个人吗？

下面是小红的红娘见闻。

01 你图啥

——为什么灵魂拷问者要相亲？

大部分来找相亲机构花钱的人真的很想结婚，有的是来表演艺术的，有的纯粹是来表现自己的眼睛。一般来说，男女嘉宾加微信后的前三轮是这样的:

男性客人说你好，然后评价女性客人的照片(你很漂亮/可爱)；

女性客人说谢谢，然后肯定男性客人的职业生涯(你年轻有为/条件优秀)；

男性客人说哈哈，然后奔向主题(介绍自己的情况/询问对方的情况匹配程度/询问是否出去见面)；

在硬件条件匹配的前提下，他们吹嘘的原因也是有规律的:对于男嘉宾来说，大部分都是对女方的长相不满意；对于女嘉宾来说，大部分都是男人的性格/细节习惯难以忍受。

进入这个行业后，小红也对如何对客户进行分类有了自己的答案。不管你多大，来相亲机构尝试购买自己婚姻的人大概有三种:

一个类别没有明确的婚姻和爱情需求，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坚定的未婚主义，不能继续与强大的家庭压力顶牛；

另一类有明确的需求，但也很明显，他们不想把精力花在从零开始建立长期关系上。找到婚姻伴侣就像做项目一样，需求拉通，颗粒对齐，只求以最高的效率解决问题；

最后一类是仙女聚集区，数量不多，但都是致命的，男女都有，大部分都是男性。俗话说“正态分布最两端的人”，除了找机构，他们不指望自己找到目标。近年来，前两类逐渐增多，最终一类遵循宇宙公理，始终守恒。ta们经常成为精彩舞台上最耀眼的珍珠。

首先让我们欣赏一段VCR。

男嘉宾1号被命名为“风纪哥”。见面后，女方提出了AA账单。风纪哥洒脱地说“我不缺钱”，但作为反馈，她希望女方以“怕她工作不方便”为由放弃美甲。

“世上有名：你不同于许多做美甲长指甲的女人，非常贤惠”：随后的进展，风纪哥收到了AA之后的转账，并补充了“一人19奶茶”

男嘉宾2号被命名为“梦哥”。梦哥的特长是说梦话(梦话可以在下一章看到)。在小红的不懈努力下，梦哥与一位女嘉宾相匹配。女嘉宾家境富裕，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愿意接受男方的“收养”，但梦哥并不满意，开始和女方的狗争夺生活费。

“世上有名：她把钱花给狗，我不就没钱花了吗？”：据说梦哥和女嘉宾出来喝下午茶后，不得不让女嘉宾出钱买甜品塔，买了他一个人吞了大部分。不愧是一个定位清晰的渔夫，是一场蓝色的灾难。

这两种方式的恶魔，明为相亲找伴侣，仔细琢磨又似乎不尽然。而且接下来的两个人纯粹是来搞抽象的。

男嘉宾3号被命名为“大富翁”。这个“丸跨”的孩子曾经呼风唤雨，每个月都拿着父母发的8k高额零花钱。他坚信自己能找到京津富二代女孩。

“世界名字：我以前是富二代，女朋友手里有个coach”：现在大富翁每个月靠自己挣来的4k月薪生活，经常给小红打电话，痛骂前女友不愿意把之前送的coach还回来。

女嘉宾1号(终于有女嘉宾了)，被命名为“女竞姐”。如她的名字所示，她首先刁难小红在工作中不化妆，有诱惑她的潜在相亲对象的嫌疑；和小红分享了前男友的悲伤往事后，女竞姐说是狐狸倒贴导致她分手，以后她会“和这群红颜知己打架”。

世上有名：红娘化妆，勾引我潜在的相亲对象。：之后，女竞姐带着让她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去见相亲男嘉宾。小红建议她以后要正常建立关系。如果领导最好只带闺蜜，女竞姐说“老师，防火防盗防闺蜜”。

媒人的工作显著拓展了小红对美好事物的认知。在她不长的职业里程中，她也经历了男嘉宾想直接和媒人谈话，节省了包装费；女嘉宾的母亲希望她假装是女儿，去找百万高富帅网恋，杀猪盘；女嘉宾来找她大二的孩子，因为她觉得孩子大一的女朋友乱花钱，想给他找个姐姐照顾。...

有很多故事让人心碎，可能是因为太多人的需求并不真正在于相亲。也就是说，相亲不是解决他们面前困境的方法。

或许和你我、小红同温层的故事走向太不一样了。当然，物质基础是婚姻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在两个人手拉手结婚的动力中，“爱”这个词似乎已经失去了话语权，或者说，在相亲故事中，“爱”早已被消灭。小红见过不少30岁以上的女嘉宾，29岁时还无法忍受的事情，一夜之间突然变得不再重要。资产看起来不错，外表没有硬伤，性格看起来也不错——经过机构这样的撮合，一个月后，就可以选择正式领证了。

在这一步，小红看着同龄女孩奔向婚姻的后脑勺，偶尔会想，这个过程下的结合是为了什么？真的比一个人住的时候好吗？

正常情况下，一个月三次迪士尼约会就够了。但话说回来，什么是正常？如果10个人中只有3个人在谈论这种“正常的爱情”，那还正常吗？

02 请报告条件

——在讨论门当户对的时候，对齐的是什么？

时光飞逝，首先要谈谈我为什么会认识小红。

起初，没有人关心这个“盛会”。这只是小红顺手挂出来的一段聊天记录，还有一本叫小红书的书。#食用蘑菇中毒可见精灵话题标签。没想到，几天之内，这个吐槽在精彩的相亲界一举夺冠，收到了一万多的赞美和互动，直接把“云南吃菌冒险”这个话题下的帖子推到了第一位。一个崩溃的媒人生气了，人们发现这种“抽象艺术”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让小红一炮而红的大恩人是来自外省的北京公务员。让我们称他为有魅力的哥哥。魅力哥自我介绍“江西户籍，北京公务员，双一流本科，月收入可以接受”，他的需求直截了当:

“世上有名：我的魅力能打动她的心”

在评论区姐妹们的群策群力下，这段迷人的演讲被翻译成以下解释：

“北京外来人口丑，身材圆润，家庭不好。优点是现在没钱了。找一个收入高，学历高，长得漂亮，又高又白的京户独女陪他吃了好几年苦，很有可能以后就没钱了。”

现在评论区的置顶回复是：“没钱买镜子就算了，尿也是磨砂的吗？”

抛开这位男嘉宾的魅力行为不言而喻，每一个参与和观看这段对话的人都会带着一杆秤，秤上的关键词叫做“条件”。

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小红做了很多功课。市场上，大头永远被嘉园、珍爱网牢牢占据。中腰属于区域性或小规模连锁相亲机构，然后是自发组织经营的小型相亲社区。近年来，大多数相亲过程都在网上移动。参与者分享同样的话语体系，以珠三角运营良好的相亲社区为例。这个社区起源于985大学。他们的想法是“高效、可靠、经济的相亲模式提倡抱团相亲、自我营销、自我推广、自我服务，以最低的成本获得最可靠的资源。”根据微信官方账号的官方介绍，这个社区自成立9年以来，已经撮合了数以千计的婚姻佳偶。

怎样测试你在相亲市场的竞争力？行业内有一套通用的评分标准。根据社区公开分享的指标，条件层面将包括：五官(这一指标在女生填写栏中改变了一种叫做“相貌”的表述)、年龄、身高、文凭、年收入、消费观、BMI指数、房地产、汽车生产、211或985、是否有港澳台或海外留学经历，以及BRA(这个项目是女生独有的)。一分一操场，也许不仅仅是高考。

走向婚姻的那条路，路基是用一种叫做“条件”的耗材铺成的。房屋、汽车、家庭关系等经济硬实力不言而喻，男孩的身高和女孩的年龄将成为双方的争分项。当然，主观表达客观完形填空也是一种常见的回答方式，比如“年收入15w，但我是公务员”“我是一个身高体重的罐子，但我看起来像吴彦祖”。媒人也在其中扮演同谋，“性格迟钝”可以翻译成“稳重”，“偶尔开火”可以表达为“享受生活，做饭精湛”，相亲简历的“量身定做”流通，但每一个人都似曾相识，网上流传着一个略显刻薄的描述:乍一看，都是一群落入凡间的仙女在寻找真爱。

我不在乎仙女朋友是来自青丘还是昆仑小红。相亲机构赚的是信息差。客人档案是他们手中最有价值的资产。她的工作是选择和动态包装这些活资产。她有意识地做得很好。和相亲看重的物质基础一样，大厂培养的情绪管理能力和沟通能力是职场硬通货。

但是再硬的凡人基础也经不起仙术，等考程来到面试环节，就是拆天庭盲盒的时间。

熟悉的男嘉宾“梦哥”，自称985硕士，年收入100w，名下有两套房，要求女方有相同的条件。当小红跟进审批所有资质时，梦哥开始表演惊鸿舞。

“世上有名：我比较吃香，女人也不一样”：在后来的电话回访中，我了解到房产所在的小区基本都是在一个地方问一次，硕士不是全日制，年收入100w。...正是对自己未来的期待。

男性客人4号爸爸，名叫“傲叔”，家中长子在央企做合同工，月收入8k，以下是傲叔的赛博墨宝：

“世上有名：好女识英雄，缘分不怕等”：傲叔坚持认为，虽然孩子的月薪是8k，家里父母只有一方有养老金，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但他应该配一个年薪至少50万的独生女。

小红的态度很微妙。说白了，条件一个一个放在台面上，总有一种进入就物化的不适；但说实话，物质基础很重要，“合适的家庭”已经是目前大家都想跳舞的最低自我保护标准。每个人都把选择婚姻伴侣作为提升，所以选择自己成了历劫。

若要多说一句话，选择围绕条件，不但与条件有关。通过聊天记录，人们互相看着对方，渴望知道ta是个什么样的人？谈话结束后，你为那个屏幕后面的人物补充了一段叙述。那些经不起审视的“相亲遇到的奇葩”，成了小红书上流行的文章，在相处中暴露出瑕疵，变成了“那些年相亲被骗了”。这一切都是基于相亲是你心中某种希望的一线机会，无论水平如何。

你可能对相亲“累了不爱”，但你渴望真正了解和看到别人，从而接近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你是一个淹没在无意义信息中的现代人，想要揭发和突破的本能。

更令人沮丧的是，通过相亲我们发现，经不起审视的个体原来真的很多。人的悲欢真的很难相互交流。

03 年纪大了就成了问题

——有关匹配的大实话

假如把一次相亲分解成三个核心动作：整理条件，安排需求，最后的关键步骤就是付诸实践，也就是参与匹配。而且不管从匹配意愿还是社会现实来看，这都不是一个女性友好的环境。真相很简单：无论什么年龄，女人总是倾向于寻找比我们大一点的男人，而男人总是倾向于寻找二十出头的女人。“剩女”是一个伪概念，是由男性需求所塑造的。

但现实是，超过80%的相亲机构仍然是女性，其中超过70%是30岁以上的“剩女”，她们被称为“婚姻市场财富暴跌”。根据嘉园2024年的数据，线上相亲市场的性别比例现在是1：5.6，一线城市的比例更大，而男性适婚人口实际上比女性多1700万。

在这种背景下，已经离职挂印的小红给群众(尤其是姐妹)的建议是:莫斯科没有眼泪，相亲市场没有错；不要轻易相信婚介的促销。遇到那种让你贷款办相亲套餐的机构，赶紧跑；认清自己的定位，不要在任何关系中低估或高估自己。当你们互相交往时，你会感到不受尊重，并迅速逃跑。遇到让你感到不尊重或有侵略性的相亲对象，不要犹豫，赶紧跑。

如果还是要回到每一个相亲参与者的痛点，大部分男嘉宾的痛点都是在条件上直接增长的，而大部分女嘉宾的痛点总是在软处暗中增长。很多来找小红求助的女生，或多或少对相亲机构有更深层次的期待。他们希望共创婚姻的男人不仅“合适”，而且是“好人”，比如懂得尊重、体贴、有自己的三观。一般而言，是一个“非常好的正常人”。但是半年来，在小红服务的所有客户中，只有三对正常人牵手成功。

围绕着这么多精彩的相亲经历，作为媒人的小红比我们更了解的是，在“姐妹们谁知道”之后，相亲圈里的很多聊天记录中的双方最终还是会选择走到一起。

事实上，没有太多令人耳目一新的结局，优先总是“生活”。人们在关系中的容忍程度有时是不可思议的，女性在其中的表现尤其出乎意料。通常，随着结局的临近，她的故事中已经积累了十几个爆炸事件，放在小红书里会瞬间冲到榜单上。但对他们来说，最后说出来的可能只是最近播出的脱口秀中玩家鸭绒说的那段话:不要骑自行车共享停在地铁站门口。

在当代相亲观察中，这个人在精彩的长袍中表现出一点贪婪，可能达不到邪恶的水平。那点贪婪是一种独特的现在和我们共同的缺乏感。

思想家韩炳哲最近出版了一本新书《叙事危机》。他在书中解释了这种不足:今天是一个每个人都在讨论叙事的时代。不同的是，叙事话题的泛滥暴露了叙事的困境。在“故事”的喧嚣中，充满了一个毫无意义、毫无角度的叙事真空。

叙述创造了一个共同体（Gemeinschaft），而且故事化只催生了社区（Community）。社区是由消费者组成的一种商品方式。

“存在和信息是相互排斥的，所以信息社会固有的缺失和遗忘。信息只能叠加和积累，没有意义。叙述是意义的载体。”

相亲角的年轻人都是生活在A4纸上的精神小姐姐，但那些纸早就和我无关了。聊天和真实的叙事是分离的，所以没有两个人的共同体。条件可以构建安全感，但情感成分比安全复杂。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年轻人对相亲的态度如此微妙，而且总是热衷于挖掘#吃蘑菇中毒看精灵 这种妙榜的原因。

不久前，我的一个相亲爱好者朋友又去参加了一次trash。 for treasure的相亲交友活动，规则是每个人都要带一个对自己来说性紧张程度为trash的异性朋友，去撞击一下treasure是否可以成为在场的某个人。

很神秘，我说，这样可以吗？

她说，伤害。你们情我愿，各凭能力。这句话怎么说？相亲无罪，爱情是勇敢的游戏。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青年志Youthology”（ID：作者：openyouthology001：aike，编辑：oi，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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