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怎样进入生产函数？

本文的目的是表明碳排放应该作为生产要素进入生产函数。在明确界定排放权的前提下，与资本、劳动等生产要素相比，碳排放这一生产要素没有本质区别，碳排放的外部性不需要特别处理。当然，碳排放在其他方面不同于资本和劳动因素。

为了描绘宏观或微观主体的生产行为和质量，生产函数是一种非常粗略的抽象。举例来说，可以用产出与某种投入相比，计算单要素的生产率，最常见的是劳动效率，当然也可以计算资本生产率。还可用产出与各种元素投入进行比较，计算多元素生产率。从理论上讲，如果所有元素都能衡量清楚，那么也能衡量所有元素的生产率。但是实际上并不能把所有的元素都衡量清楚，所以，大量研究所提到的所有元素生产率，实际上被称为多元素生产率更合适。由此可见，生产函数中包含的生产要素种类越多，越接近现实世界，所以计算出的多要素生产率越接近所有要素的生产率。

目前，生产函数设置中常见的生产要素主要包括劳动力、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本。比如著名经济学家戴尔·乔根森发起的KLEMS项目，主要用于工业生产率研究，包括资本、劳动力、能源、原材料、服务投入等因素。

当前，减少碳排放，实现碳达峰碳中和已成为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所以，研究生产行为，衡量生产率，应将碳排放纳入生产要素。而且碳排放与能源使用有很大的联系，那么，在生产函数中包含了能源这一生产要素之后，比如上面提到的KLEMS模型中，是否还需要单独纳入碳排放？很明显，答案应该独立列入。由于能源结构不同，同样的能量当量也会产生不同数量的碳排放。另外，有些生产活动即使不使用能源，也会排出碳。所以，碳排放应该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并独立纳入生产函数。

在生产函数中包含碳作为生产要素，需要明确界定碳排放权的前提。从理论上讲，这是可以做到的。笔者曾发文分析了碳排放权定义的基本政策框架(“协同推进减碳共富的标准政策框架”和《中国改革》2023年第二期)。具体来说，每年可排出的碳排放总量应根据气候变化的需要确定，然后按照一定的规则明确界定碳排放产权，由生产主体按照一定的规则竞买或有偿或免费获得。

因此，碳排放权是一种稀缺、有价值的因素，而非免费使用。而且，一旦明确界定了排放权，各生产主体实际产生的排放权不得超过其排放权。如果超过，则需要支付其它主体排放权；无休止的排放权可以出售给外界。换言之，碳排放权已经成为竞争和排他性的因素；碳排放的外部性也将完全内部化。从这个意义上说，碳排放与劳动、资本没有本质区别。

在将碳排放作为一个独立的要素纳入生产函数后，公司利益最大化的决策模式的预算约束也应包括碳排放所需的费用；最小化公司成本的目标函数应包括碳排放成本。

然而，与劳动、资本等因素相比，碳排放还存在一些差异，即在当前的技术标准下，碳排放这一生产要素是可以枯竭的。原则上，物质资本这个生产要素是可以无限积累的，物质资本的相对价格会随着它的不断积累而降低。随着人口规模、年龄结构、劳动参与率、工作时间等因素，劳动要素也会波动。而且碳排放权在一定程度上接近可枯竭因素，这是由应对气候变化的自然科学规律决定的。碳排放在大气中的半衰期近百年来，要应对气候变化，未来的可消耗应逐步减少。根据霍特林模型对可枯竭资源的分析，随着剩余可用性的减少，碳排放这一元素的价格也会相应上涨。在商业上，这将为碳中和碳捕捉技术甚至零碳的可控核聚变技术铺平道路。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还没有严格定义碳排放产权的前提下，尽管生产函数中可以包括碳排放。但从理论原则上可以推断，在这种情况下，碳排放权的配置格局明显不同于在明确界定碳排放权的前提下，前者中碳排放权的配置效率低于后者。虽然前者还可以计算碳生产率或多元素生产率，包括碳元素，但这种意义上的生产率与碳排放产权明确界定下的相应生产率指标的计算结果在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探讨碳排放要素如何进入生产函数，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指出，“完善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的机制。由市场评估和贡献决定。“在此基础上，2023年7月召开的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进一步提出，“要促进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的更好结合，将碳排放权、能源使用权、用水权、污水排放权等资源环境因素纳入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总板块，支持转让、转让、抵押、持股等市场交易行为。”

可以看出，包括碳排放权、能源使用权、水利使用权、污水排放权等资源环境因素，应作为生产要素纳入生产函数。原则上，将能源使用权、水利使用权、污水排放权等资源环境因素纳入生产函数的原则与上述将碳排放权纳入生产函数的原则是一样的。这些元素和碳排放的区别在于，前者不是枯竭的，后者是枯竭的。

当然，上面提到的碳排放权可以枯竭的特征是基于目前的排放和中和技术标准。从长远来看，随着条件的变化和时间的推移，这一特征可能不会一直保持下去。例如，如果技术标准发生重大变化，受控核聚变商业化应用取得突破性进展，碳排放因素的枯竭特征将发生彻底变化。

最后，再加上两点。

首先，土地是与物质资本、劳动力相同的重要生产要素。但是大多数研究所设定的生产函数并不包括土地要素。为什么不包括土地？每个人都给出了多方面的解释，其中一个重要的就是土地的数量不会改变。在许多情况下，土地应包括在生产函数中。举例来说，从一个国家的纵向比较来看，虽然总领土面积不变，但实际综合利用的土地面积却发生了变化。再者，同一行业的不同企业，有的占地较多，有的占地较少。例如，同一家公司占用的土地面积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所以，土地作为生产要素应包括在生产函数中。

其次，数据作为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因素，其经济性远比碳排放要素复杂。如何将数据元素纳入生产函数，远远超出本文的分析范围。

(本文是我国哲学社会科学重点项目(22ZDA029)的有效性。作者刘培林是杭州市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现代化与共同富裕研究中心”的首席专家，是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所的研究员，浙江大学区域协调发展研究中心的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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