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换位思考，只是另一种更危险的偏见。

在人际交往中，人们常说要学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从而达到理解和关心他人的目的。但事实上，这种方法是有缺陷的。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你最终可能会对别人的感受有一个清晰的描述，但这显然仍然只是你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对方的真实经历。真正的心灵感应不存在。

一九八四年，内科医生霍华德·贝克曼与他的同事进行了74次医学对话，所有这些对话都是从医生问病人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开始的。70%的病人在20秒内被打断；而且只有2%的病人完全倾诉了自己的想法。这项研究在业界得到了广泛的分享。但是15年后，贝克曼发现，医生们仍然像以前那样频繁、快速地打断病人。

对专业人士来说，安静、专注的倾听并不总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品质，这也给他们的工作增加了一些困难。只是自言自语的医生反而可能会错过确诊病人所需的关键信息。作为财务顾问、导师或主管，如果他们不花几分钟听取对方的需求，他们可能会把自己的客户、学生和团队引入歧途，然后浪费几个小时甚至几个月。所以，为什么谈话总是由专业人士主导，这是如此自然？其中一个原因是：很多人对社交技巧的含义有着错误的认识。

在过去的20年里，我一直在研究同理心的问题。正如科学家所定义的，同理心是一种分享、理解和关心他人经历的能力。但是非科学家是如何定义这个术语的呢？多年来，我问了成千上万的人，他们认为什么是同理心，并得到了数百个答案。其中一个定义脱颖而出，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穿别人的鞋走一英里。”

这一方法被心理学家称为“换位思考”，他们已经证实，它可以成为一种强大的工具。研究表明，如果人们把自己投射到别人的生活中，他们就会变得更加慷慨，对别人的偏见也会减少。由于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所以我也许会对你好一点。

但是即使换位思考能帮助我们关心他人，这也是一种有缺陷的理解同理心的方式。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你最终可能会对别人的感受有一个清晰的描述，但这其实只是你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对方的真实经历。归根结底，你永远无法真正让自己穿上朋友的细高跟鞋或运动鞋，以确定他们是否穿得舒服。她们的鞋子也许不适合你，她们的故事也不适合你。

所谓的换位思考其实充满了偏见，而这种偏见更危险。因为同理心的人根本看不到这些偏见。在25个实验中，研究人员塔尔·埃亚尔和尼克·艾普利让人们想象自己处于别人的境地。他们发现同理心让这些人对自己获得社会洞察力更有信心，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更准确地理解别人的真实经历。

埃亚尔和艾普利把这一现象称为“角度错误”，而且这一现象无处不在。专家没有意识到非专业人士不理解的东西，所以他们总是使用术语而不是简单的日常语言。人际冲突中，每个人甚至对自己的分歧点都有分歧，这也加剧了双方之间的分歧。有权力的人不能理解一些没有权力的人在工作中的挣扎。一个正在考虑回到办公室政策的高管可能会想象他们亲自工作的感觉。但是他们可以住在离总部更近的房子里，有很好的托儿服务，在同事中也很受尊重，所以他们的思维会画出一幅美丽的画面——但是大多数团队成员并不这么认为。

最重要的是，同理心被认为是一项个人运动:同理心的人只需要理解别人正在经历的事情。但其实这不是同理心，而是心灵感应——当然，真正的心灵感应是不存在的。

实际上，谁也无法独立产生同理心。优秀的顾问、教师、医生、治疗师和朋友每天所做的就是与他人合作，并在合作中达成相互理解。

科学家们把这种方法称为“角度收获”，即一个人通过提问和积极倾听来理解他人的感受。与其换位思考，不如换位思考更广为人知，但是前者更准确。这样可以帮助大家准确地相互理解。研究还发现，如果有权力的人参与“角度获取”，没有权力的人会觉得自己“被倾听”了，从而改善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旦发生矛盾，人们就会停下来，从角度上得到，他们就会发现彼此的共同点，成为自己思想中更有说服力的倡导者。

对于领导和专家来说，承认自己不理解别人，给自己教自己的空间是需要勇气的。但幸运的是，我们都可以通过训练角度获得它，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好。以下是我们从实践角度获得的一些方法:

试着用“循环”来加深理解

循环是记者、调解员、侦探和其他人经常使用的简单角度获取技术。他们的工作是从别人那里获取信息。使用循环法的人首先会抛出一个问题，给对方时间来回答，但是他们不会就此打住。接着，他们会重复他们听到的内容，然后问：“事情是这样的吗？或是“我还错过了什么？””两人重复了整个过程，直到双方就被咨询者的经验内容达成一致。

循环法虽然很简单，但是很强大。使用循环法的人会对他人的感受建立一种准确的感知，同时也会对回答他们问题的人产生影响。倾诉者觉得自己真的被倾听了，所以他们会透露更多的信息。如果提问者要求他们详细解释，他们可能会找到一种新的方法来描述他们的经历，甚至找到他们隐藏的真实想法或他们真正想要的新方法。循环法还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和联系。

清空头脑，重新设定目标

有一种经历，相信大家都很熟悉：表面上，我们在“听”别人说话，但实际上，我们只是在等待轮到我们说话的机会，并在心中默默地准备着我们要说的话。领导者和专家很容易认为他们的工作是找到所有问题的正确答案，包括他人的需求或感受。这种压力可能会鼓励错误的角度，带来各种各样的伤害。

特别是当你处于有影响力或领导能力的地位时，你需要尝试重新定义自己的角色。想想你能提出的最好的问题，而不是试图提供答案。即使是这样，你也能做得更少，只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当下。倾听可能会使你感到被动，但是对此还是要考虑得更深。一项研究中，一对朋友分别扮演说话者和倾听者的角色。在演讲者分享故事时，有些观众被告知要密切关注，而另一些观众则被分配了另一项任务来转移注意力。听众走神的时候，演讲者讲的故事就不再顺利，也更容易忘记自己已经说过的话。

如果你的同事在虚拟会议上发言，你在悄悄查看电子邮件，那么你可能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隐藏自己。他们仍然可以察觉到你什么时候听，什么时候不听。“好”的沉默和“坏”的沉默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们都在塑造沟通和团队方面发挥了作用。办公室的特点应为强烈、积极的倾听、信任和忠诚。要充分发挥这些优点，我们都应该记住，有时优秀的领导能力只是代表少说，而非多说。

谈话结束后进行自我审查

和某人交谈后，你可以问问自己：我从这个人身上学到了什么？我以前在哪些方面犯了错误，但是现在错误少了一点？如果你的回答是你之前完全正确，现在还是这样，那么你可能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倾听者——这可能是再次使用“循环法”的好时机。

我们经常把同理心当成一种表现。为了表现出我们对别人的了解，我们最终错过了可以帮助我们真正获得联系的线索。另一方面，角度获取侧重于另一种观点:每一次谈话都是一种共同的活动，当我们腾出空间互相学习时，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关键字：人际交往

贾米尔·扎基（Jamil Zaki）|文

作为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贾米尔·扎基拥有“善良的对决”(The War for Kindness)》一本书。他的新书《犬儒主义者的希望：惊人的人类善良科学（Hope for Cynics: The Surprising Science of Human Goodness）》将于2024年9月出版。

张振涛|译 周强|编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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