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烟花”遭骂,但大牌营销就爱“冒犯”

09-28 06:54
奇观是权力的展演,冒犯是营销的一部分。

喜马拉雅山脉上空的一场烟花秀,让始祖鸟陷入舆论漩涡。


这场品牌违背自身理念、破坏自然生态的营销活动,如今看来有些荒唐。但从更长远的视角看,这类带有冒犯性的视觉奇观营销,一直是大牌常用的手段。比如Nike在首尔街头模拟足球坠毁灾难现场,LV用巨型旅行箱占据巴黎公共空间。这些营销在制造话题轰动的同时,也多次引发关于艺术与营销、公共与私有的激烈争论。



对大众来说,这类夸张的非日常营销场景并非必要。但对品牌及其核心消费者而言,在高原上放烟花就像仿生人梦见电子羊,是一次关于个体身份建构的必要仪式。它让一件冲锋衣摆脱实用属性,卖到上万元,成为一个群体相互辨识和认同的文化圣物。


正因如此,即便冒着争议、触碰红线,品牌们仍会一次次投入到这些非理性的营销活动中,因为只有在非理性中,溢价的神话才能实现。


名为冒犯的奇观营销


事后看来,始祖鸟联合蔡国强举办的《升龙》烟花秀,是对自然环境有威胁的荒诞行为,对品牌百害而无一利,近乎自毁前程。



但从事前谋划角度看,挑衅公众审美、冒犯社会共识,始祖鸟并非个例,而是大牌们常用且有效的营销手段。制造视觉奇观,将品牌从实用价值中抽离,与非日常、非功能性的价值绑定,完成文化叙事,为产品赋予更大的溢价空间,这就是这类营销的内在逻辑。


品牌制造奇观通常有两条路径。一条是通过占领、改造甚至破坏城市地理空间,用艺术装置和极端视觉语言介入城市景观,制造存在感。选择这条路径的品牌多与都市生活、消费主义紧密相关,所以选址多为国际化时尚大都市,展览效果往往前卫到猎奇,甚至挑战生理承受极限。


早在2004年社媒尚未兴起时,Nike就在泰国曼谷街头用巨型足球砸坏汽车和建筑物。今年8月,Nike在韩国首尔街头打造了更大规模的足球坠毁灾难现场。



同样热衷“微物巨化”的顶级奢侈品大牌LV,2023年与日本艺术家草间弥生合作时,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旗舰店外墙设置了巨型草间人像装置。过去几年,它还多次将巴黎、纽约的旗舰店改造成巨型LV旅行箱。今年,这一手法又在上海静安兴业太古汇前复制,长114.5米、高30米的LV巨轮成为社交平台的打卡地标。



LV草间弥生合作


另一条路径是改写自然景观,将品牌叙事从城市地标延伸到山川荒原。对于人类和品牌来说,这种改写既有敬畏,也有征服的意味。比如户外品牌猛犸象曾组织登山者用无污染头灯点亮阿尔卑斯山脉,时尚大牌圣罗兰将秀场搬到摩洛哥阿格菲沙漠,在荒漠中搭建环形发光绿洲,把自然景观融入品牌形象打造。


始祖鸟的《升龙》“烟花秀”是一次更为激进的尝试,因此引发了远超预期的批评。但从更大的背景看,舆论批评既是营销的副作用,也是营销的一部分。


以草间弥生与LV的合作为例,巨型人像装置在香榭丽舍大街亮相时,舆论呈现两极分化。媒体评价中“艺术”和“阴间”高频出现,巨物恐惧症和密集恐惧症患者纷纷避开。但这种评价反而让场景在全球快速传播,在社交平台大量转载,还衍生出二次创作,品牌借此证明了对流行文化的话语权和掌控力。



LV与草间弥生联名的“跳舞南瓜”系列


看似“无害”的LV巨型旅行箱,也曾遭到大量批评。2020年巴黎市政选举的生态学家候选人大卫·贝利亚德指出,公共空间是宝贵的公共产品,不能被少数跨国公司和少数人垄断。


在他和反对者看来,LVMH集团试图通过占领城市地标,将品牌声望与巴黎的城市形象捆绑,而市政府为了追逐奢侈品利益牺牲了文化遗产与城市自主性。


但对于品牌拥趸来说,能反复利用巴黎的城市资源和文化价值,恰恰证明了LV在奢侈品大牌中的地位。


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一场奇观营销是完全无害的,品牌也不想取悦所有人。奇观营销的核心在于打破共识,带来不适和反感,这样才能证明品牌超越日常经验,构建稀缺感和价值感,从而筛选出认同这些的目标客群。


奇观营销击中了谁?


以登山攀岩、野外徒步为核心使用场景的户外品牌,挑战高山、征服自然是常见的品牌叙事,始祖鸟也不例外。



始祖鸟宣传


把烟花秀放在人迹罕至的喜马拉雅山脉,不仅延续了始祖鸟的品牌精神,还在象征层面抛出身份认同的橄榄枝——购买始祖鸟的消费者,是有能力消费高溢价品牌、有权力从工作和生活中抽身征服自然的人。


对于这类消费者来说,购买始祖鸟大概率不是为了其防水、透气等实用功能,而是为了拥有始祖鸟本身。


过去两年,“鸟人”几乎成为一种社交身份符号。小红书上“鸟人博主”分享购买和搭配始祖鸟的经验,户外“鸟人”活跃在雪山、峭壁和草原,都市“鸟人”也会晒出穿搭并打上Arc'teryx的标签。



拥有一件售价几千甚至上万元的冲锋衣,能带来多方面的身份加持。它代表着有闲暇、有勇气去挑战户外运动,或者至少有能力为这种生活方式买单。所谓“有鸟了,就不想和没鸟的人说话”,体现了一种区别于他人的优越感,这也是产品附加价值的一部分。


始祖鸟深知溢价是自身最大的价值。安踏现任CEO、始祖鸟大中华区经理徐阳曾表示,消费者买的是故事和精神寄托,而非实际商品。在安踏的品牌体系中,始祖鸟处于顶端,服务的是最有消费力的人群。


因此,过去几年始祖鸟定位户外奢侈品,在上海恒隆、北京SKP等高奢商场开店,采用1v1的奢侈品导购模式,与Jil Sander推出联名款,多次举办主题艺术展。“向上致美”营销第一季在云南香格里拉高原办秀,第二季在喜马拉雅山脉东部秘境发布概念短片,这次在海拔5500米的雪域高原燃放烟花。海拔不断升高,品牌定位也越来越高端。



始祖鸟宣传


为了巩固高端户外的品牌定位,始祖鸟母公司亚玛芬集团主动收缩渠道策略。在二季度财报电话会上,集团首席执行官郑捷透露,未来将把更多资源集中于全价渠道,压缩线上及线下奥特莱斯的销售比重,强化品牌稀缺性和溢价能力。


然而,户外品牌奢侈品化的商业故事尚未得到充分验证。与LV等奢侈品大牌相比,始祖鸟在国内的高溢价并非理所当然。奢侈品的高价源于历史积累、文化资本和地位象征,有众多名流权贵背书。而对于一件冲锋衣卖到上万元的品牌,要让消费者相信它不仅是装备,更是身份、审美和生活方式的体现,就需要一套精心构建的文化叙事来支撑,这也是始祖鸟近三年持续推进“向上致美”系列营销的核心目的。


在密集的营销活动中,品牌不可避免地进入更广泛的公众视野,与环保意识和政策产生冲突,最终导致这次营销失败。


类似的案例是山姆上架好丽友引发的风波。在消费者看来,在会员制超市售卖普通商超能买到的零食,是对会员价值的稀释。但从品牌定位看,山姆的核心客群是追求高品质生鲜、肉类的家庭用户,而非把山姆当作高端零食集合店的消费者。因高口碑零食下架而愤怒的声音,主要来自品牌目标客群之外。从消费者角度看,诉求合理,但从品牌营销效率看,这类反馈对其战略方向影响不大。


同样,始祖鸟在生态脆弱的喜马拉雅山脉燃放烟花,对当地生态造成不可逆影响,从环保和伦理角度都难辞其咎,因此遭到大量批评。


但这些批评大多来自品牌核心圈层之外的公众。在始祖鸟真正的目标消费者眼中,这场争议并未实质削弱始祖鸟的象征意义。要让他们对品牌祛魅,要么始祖鸟降价,要么有更时髦的溢价品牌取代它。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好丽友事件”后,《时代财经》实地探访山姆发现,除了下架争议最大的好丽友派,其他争议零食仍在售,会员核心体验未受影响。喜马拉雅烟花事件后,《第一财经》走访始祖鸟门店发现,上周末客流与之前相比无明显下降,全网舆情危机并未立即导致消费流失。简单来说,骂的人和买的人不是同一批人。



始祖鸟“烟花秀”事件有两面性。积极的一面是,品牌清晰识别并讨好核心定位和目标客群,比取悦所有人更重要。


但也要警惕,一旦品牌叙事与社会共识脱节,产品的身份叙事和文化附加意义会逐渐消失,品牌离被核心消费者抛弃也就不远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毒眸”(ID:DomoreDumou),作者:胡毓靖,编辑:刘南豆,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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