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求大缺口下，养老护理行业缘何“留不住人”？

夜间巡查床位、按时叫醒老人、测量血压等健康指标、组织文娱活动……这些都是80后养老护理员黎源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近年来，我国居民的养老需求持续增长，养老护理员成了热门职业。早在2017年，人社部就把养老护理员纳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今年7月，“养老服务师”正式被纳入国家新职业序列。

然而，记者采访发现，当前养老护理行业人员流动率较高，与不断增长的养老护理需求不匹配。这一矛盾背后，是工作强度大、职业保障不足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两个月内8位同事离职

“失业后，朋友看到本地组织养老护理员培训的宣传，我们就一起去参加了培训，通过考试后拿到了养老护理员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今年2月底，黎源通过当地人社局的养老护理员培训考核，进入一家私立养老院工作。

养老护理员的工作比黎源预想的好找很多，刚拿到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她就收到多家养老院的工作邀请。“这个行业门槛很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不是入行的硬性要求，身体没问题基本就能上岗。”黎源说。

在养老院工作时，黎源明显感觉到同事更换频繁。“我们组有12位同事，我工作到第二个月时，已经有8位同事先后辞职。很多刚毕业的年轻人，能坚持3个月以上就很不错了。”因为人员流动快，黎源入职一个月就被提拔为组长。

由于个人原因，工作半年后，黎源也辞去了养老院的工作。“临走时人事告诉我，养老院现在还很缺人，我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这种现象并非个例。

“目前公司的情况是，看似从不缺应聘的人，但就是留不住人，多数护理员干几个月就辞职了。”北京一家养老护理公司的负责人向记者诉说困惑，公司为护理员足额缴纳五险一金，还有夜班补贴、证书补贴等，工资也高于当地平均水平，可还是留不住稳定员工。

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发布的《2024养老护理员职业现状调查研究报告》显示，我国养老护理员供给缺口达550万，新增养老护理员流失率为40%至50%。北京、上海等地还把养老护理员列入急需紧缺高技能人才职业目录。

“常感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在人才需求旺盛、福利待遇不错的情况下，养老护理行业为何还是留不住人才？

“我们的班次有三种：早班、白班和夜班。”黎源介绍，夜班负责夜间巡视老人安全状况，白班和早班负责老人白天的日常照料、健康监测和组织活动等。每个班次前后都要开总结会，梳理每位老人的情况。这样，三种班次每天工作时长都在12 - 13小时。

乡镇养老院护理员的工作时间更不确定。“我们4名护理员要轮班照顾30位老人，24小时守在老人身边，随时应对突发情况。”一位乡镇敬老院护理员告诉记者，今年一次夜班时，一位老人如厕时突发心脏病，同事发现时老人已离世。

“这种情况在行业很常见，要求我们时刻保持精神紧绷。长期高强度工作和心理压力，很容易让人坚持不下去。”这位护理员说。

“我们既要做帮老人翻身、转移轮椅等体力活，又要做监测健康、组织活动等脑力活，每天连轴转12小时以上，时间长了身心俱疲。”黎源表示，工作中常感觉“精力耗费和回报不成正比”。

“虽然行业薪酬高于同类型工种平均水平，但考虑工作时长和内容，薪酬吸引力仍不足。”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社会保障系主任白晨分析，加上岗位社会地位和公众认可度低，导致养老护理行业留不住人。

此外，尽管养老护理员有专业证书培训和认证，但行业实操性强，“证书技能”难以满足实际需求。

“培训主要学血压、血糖正常范围等基础健康知识。但实际工作对从业者实操技能要求很高。”上述养老护理公司负责人说，不少人考了证后，因适应不了“落差”而辞职。

让从业者“留得下、干得久”

“季节工面临的核心问题是‘不稳定’——用工需求波动大，用工流程不规范，易引发权益纠纷。”新疆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新疆数字经济研究院副院长陈兵认为，季节工是劳动力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规范用工与完善保障需政府、企业、社会协同推进。

陈兵分析指出，对于用工单位来说，如果季节工队伍不稳定，企业的用工成本也会增加，导致企业在使用季节工的过程中产生供求失衡、管理困难等问题。

“除了给季节工提供稳定的收入、安全保护、用工合同外，还应提供必要的人文关怀和技术培训，帮助他们提高技能，这对季节工和企业来说是互惠互利的。”陈兵表示。

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正尝试推出留人机制。路磊所在的公司会为季节工报销考取工业锅炉证的费用，并为次年返岗员工发放每月300元的淡季生活补贴。

裕民县人社局有关负责人介绍，每年红花盛开的季节，当地会通过劳务派遣公司统一招聘、管理拾花工，向务工乡镇、村队进行用工预报告，出具用工证明，并签署劳务协议，以保障季节工劳有所得。

“淡季时我们会组织培训和交流，帮助从业人员提升技能、拓展就业机会。”新疆旅游协会副会长、秘书长张晓宇表示，协会为从业人员做一些服务性工作和引导，随着新疆近年来大力发展冬季旅游、特种旅游等，从业人员的就业时间和就业率都有所提高。

另外，陈兵建议，用工单位要充分利用互联网，提前发布用工需求信息，让更多求职者看到，尽量消除信息不对称。同时，他提醒用工单位依法合规用工，既保障季节工的合法权益，又促进用工单位顺利留工。

记者 | 秦亦姝

编辑 | 陈晓燕 张菁

工道 第918次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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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大量需求缺口下，养老护理行业为何“留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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