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企业家IP的“破产”之年
2025年，一场以“企业家IP”为核心的造神运动，在年中走到了尽头。
去年年底，钟睒睒表示自己最看不起当网红的企业家，当时我对此不以为意，如今却有所理解。
一些曾被视为企业家IP标杆的人物渐渐销声匿迹：
于东来退网、雷军沉默、俞敏洪哑火、周鸿祎被喷、董宇辉谨言、董明珠坦言“今后要少说话”，哪吒汽车的张勇直接消失，就连已经去世的宗庆后，最近也陷入了争议。
我们终于看清：企业家IP看似是一种商业策略，实则只是公众情绪的副产品。
情绪如潮汐，有涨有落。涨时以为是荣耀加冕，落时才发现是虚幻泡影。
情绪也有经济周期，会通胀也会通缩。通胀时，情绪是资产；通缩时，情绪成负债。
01
过去十年，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下，产品在硬指标上的差异迅速缩小，价格战压缩了增长空间。
唯一能放大的，只剩“情绪”。
在算法的推动下，情绪被过度生产和消费。中国商业舆论场由此进入了一轮“情绪通胀”周期。
于是，企业家带着人格背书，被推到舞台中央，成为品牌的替代符号和信任锚点。
当其他信任机制失灵，我们只能把信任寄托在某个“看得见的人”身上。从这个意义上说，企业家IP更像是社会功能的平替。
产品缺乏说服力时，就依赖代言人；
企业不透明时，就让企业家做发言人；
商业逻辑难以理解时，一个“动人故事”就能取代逻辑和理性。
公众并非真要判断谁可靠，只是在选一个“我愿意信”的人。只要他存在，就能缓解焦虑，在混乱中找到信任的坐标。
流量逻辑加速了这一过程——算法偏好情绪，媒体追逐热点，表达越极端，传播越容易，盲信也越易产生。
于是，有人高喊“为梦想窒息”；有人宣布“人生最后一战”；有人上演“真还传”。
我们以为这是企业家时代精神的表达，实则是我们在投射自己的情绪。
心理学家戴维·迈尔斯提出“情绪感染”概念。当群体陷入狂热，个体理智会让位于集体情绪。
每一次“泪目”“破防”“刷屏”，往往不在于事实本身，而源于内心的心理需求——我们渴望被感动，于是主动寻找满足情感需求的对象。
此时，情绪成为信任的替代品，不断加杠杆，成为企业家IP时代的底层逻辑。
情绪不再只是个人表达，而是一种资源、筹码，甚至货币。
过去十年，它被反复透支，通胀了太多情绪价值：真诚、人设、奋斗、逆袭、初心……
进入紧缩周期，这些变成过度使用的标签，如同被过度炒作的币种，没人再相信其实际价值。
不是公众变得刻薄，而是对情绪表达的耐受度下降。
你说“我还在坚持”，大家不再动容，而是冷笑：“你还想要什么？”
你说“为国货崛起”，别人只问：“你孩子国籍在哪儿？”
02
IP是个壳，一旦套上，就无法做自己。
契诃夫笔下的《装在套子里的人》，主人公别里科夫活在套子里，并非他人强迫，而是这是让他感到安全的方式。套子由制度、文化、期待、舆论层层包裹。
他不反抗、不逃跑，只能维持外界希望看到的样子。
如今的企业家IP与别里科夫并无本质区别。
只不过，这个“套子”换成了公众期待、流量挟持、算法预判。
在这种状态下，IP与商业无关，只是被要求维持人物设定。
人设并非企业家自主选择，而是被动接受的“公众期待”。你可以表达，但只能表达大家期待的部分。
你不再是你，而是公众投射的想象。你不能拒绝、消极，要配合、经营，持续提供情绪价值。否则情绪会反噬，好感会转为敌意。
你必须出现在他们希望的场合，说他们希望的话，在他们希望的时刻哭泣。
否则，会被说“不真诚”“塌房”。
总之，企业家失去了重新定义自己的权利。
这就是IP的悖论：它起初让你红，是因为你像自己；它最后让你困，是因为你必须永远像大家眼中的你。
03
更大的问题是，企业家IP逻辑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荒谬预设上——你能控制社会情绪，甚至让它长期为你牟利。
很多企业家相信并沉迷于此。他们觉得运用得当，就能点亮流量，让企业走向巅峰。
但这根本不成立。
情绪是一种能量，但不可控。你能点燃它，却无法预测其走向。
过去几年，类似反转屡见不鲜。
经济上行时，企业家是财富偶像，情绪是仰望。
董明珠几十年来“永远不服输的铁娘子”形象，在高增长时代如旗帜般耀眼。
但当她今年说“以后要少说话”，是意识到情绪风向已变。
文化式卖货第一次是力量，重复三次就成了刻意表演。
董宇辉曾被捧为“知识带货”代表，一场股权风波后，说一句横渠四句都会被喷。在情绪逻辑里，没有逻辑和对错。
这就是情绪的本质——它不是线性的，而是涡流。
它让你以为在驾驭情绪，实则你只是情绪的乘客，还没系安全带。
表面看它像风，能把猪吹上天；实际上它像下潜气旋，想借风起飞的人，最后都会被吸到底部。
这就是张一鸣退场、马云游学、雷军沉默的原因。
不是他们害怕，而是明白，只有退出IP逻辑，才可能回归商业逻辑。
04
2025年企业家IP的退潮，是商业回归本质的信号。
商业不应建立在情绪之上，也不该用IP包装。
商业世界的底色是结构、组织、产品、效率、交付。
对想做企业家IP的人，我只说一句：
不要试图左右情绪。你若踩中风口，它会带你飞。
但要记得，它不是你召唤的，你只是恰巧站在那个位置。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刀客Doc”，作者：刀客doc，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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