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法官需勤奔走
时光匆匆，我到龙泉市人民法院八都人民法庭工作快三年了。初来法庭时，我手足无措，紧紧攥着公文包，镜片后目光文质彬彬，和周围的乡土生活显得格格不入。
三年过去，我改变很大，皮肤变黑了、身体变壮了、嗓门变大了、性子变缓了、见识增多了，乡土气息也浓厚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我对这里有了深厚感情，逐渐融入老百姓当中，扎根在法庭所在的这片土地。我不再只是高堂之上的裁判者，更是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连的守护者。这片土地就是我的第二个家，这里的老百姓就是我可亲的父老乡亲。
口述｜龙泉市人民法院 吴孝森
文字｜龙泉市人民法院 潘一欢
一
处理一起相邻权纠纷时，七十多岁的当事人陈大爷把我拒之门外，还说：“年轻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
陈大爷莫名的“敌意”让我反思自己。是不是电话里公事公办的“法言法语”让人反感？是不是“说教味”太重，让他觉得我在帮对方说话？
为了改变他的看法，我选择最笨的办法——等。
陈大爷白天外出干农活，我就掐着他回家的时间，连续几天傍晚去他家坐一会儿，用最土的方言和他聊家常，从田里的收成聊到儿女的琐事，再把法律融入他能听懂的道理中，说：“大爷，这过道堵了，两家都没好处，哪个对哪个错，您心里肯定清楚，哪能真不明白？”
虽然我是法官，但不能只把自己当成“法官”。除了写判决书、敲法槌，我还得走到群众身边、走进群众心里。一句句闲谈、一次次交心后，他终于把我当成自己人，和我建立了信任。
干好法庭工作，不仅要掌握法律条文，还得敏锐体察和回应人心世情。农村是熟人社会，“面子”与“闲话”在老一辈人心里很重要。于是，在他动摇时，我又说：“我打听过了，村里人都说你很讲道理的。可不能为了这点事，让别人说闲话啊……”
几天后，陈大爷自行将过道恢复原状。
之后，他常拎着自己种的茄子、土豆和家养的土鸡到法庭，虽然我都会劝他把东西拿走，但心里暖乎乎的。
这就是乡土最朴素的回响，你的脚步有多勤，心有多诚，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滚烫的回应，让我觉得多走的路、多说的话都值得。
二
“真的很惊喜啊！这笔钱我以为拿不到了，没想到通过法院的努力帮我们追回了......”春节前，我们在法庭开展了一次欠薪集中发放活动。几十名工人在现场逐个签字、摁手印、领取薪酬，反复摩挲着钞票，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吴孝森上门为工人发放拖欠工资。
这个案子并不复杂，镇上一家竹木企业经营不善进入破产程序，拖欠56名工人共计153万元工资。对专门办理破产案件的我来说，这个案子涉案金额不算大，也没有特殊情节。
当我第一次敲开工人们的家门，静静聆听他们的话，观察他们的神情，体会他们的情绪，我又觉得这个案子很“大”。
“咱们都是老实人，本本分分干点活，谁会想到钱拿不回来呢。”
“真拿不回来也没办法，以后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
……
在低矮的屋檐下，坐在同一张长板凳上，从他们或愤怒或懊悔的表情中，手心的厚茧里，我体悟到了冷冰冰的纸质材料所传递不出的共情。
不高的金额，却是他们辛苦了几个月的血汗钱，是足以支撑一个家庭一整年的生活费；我习以为常的打官司，对他们而言是这辈子第一次经历的“难事”和“最后的希望”。
带着这份感同身受，我和同事加班加点对工厂资产摸底和评估，与镇政府沟通协调，拓宽厂房的变现路径，加快对案件的处置，终于在半年内成功拍卖厂房，在春节前一分不少地把钱交还到工人手上。
此后，只要当事人在本地，我就很少待在办公室。翻山越岭，也要到离真相、离群众最近的地方。一对一的交流了解，心连心的出谋划策，让当事人对我不再有疏离、怀疑，相信我是专业靠谱、值得信赖的“自己人”。同时也让我时刻提醒自己，原告与被告，不是卷宗上冰冷的姓名，而是一个个有温度、有期盼、等着我主持公道的活生生的人。
每当遇到瓶颈，接触情绪激动的当事人想放弃，在琐碎中生出不耐烦时，我脑海里都会浮现工人们领钱的场景——起初迷茫无助的他们，在案结事了后喜悦、心安。他们对我的信任与肯定，让我在日复一日平凡的事务中感受到了价值、意义。
是的，小法庭也能成就大作为！
三
脚底沾满泥土，心中满怀真情。巡回审判、送达文书、上门调解、普法教育，戴上草帽、挽起裤脚、撑着树枝，穿梭在田间地头，倾听千回百转的叹息与释然，这就是法庭工作的日常，承载着我的理想信仰，关系着老百姓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法庭的故事还有很多，有小吵小闹的家长里短，也有积怨已久的数年纷争，我学会用强大的信念抵御案件带来的负面情绪，也怀着热忱、率真的心态感受人性的善良和美好。在纷繁复杂的矛盾中感知人情冷暖，在法槌起落的实践中领悟法治真谛，然后在或长或短的判决中留下思想的印记。
风雨兼程，步履不息。案卷终会泛黄，堆砌在无人的角落，但我们对公平和正义的追求永不落幕，为老百姓的用心用情，会一直沉淀在这片土地上。
原标题：《基层法官的脚步要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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