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方励谈《里斯本丸沉没》背后故事，探寻历史与和平的回响

导演方励在人民日报刊文，讲述了《里斯本丸沉没》背后的故事。

英军战俘后人与林阿根（前排老者）、中国渔民后代见面。

“里斯本丸”号沉没事件复原图。以上图片均为方励提供

2014年，方励出海时偶然听说“里斯本丸”号沉船一直未被精准定位。他出身地球物理专业，从事海洋探测工作多年，出于挑战心态，决定找到这艘船。

随着定位工作的推进，他深入了解了这段历史。1942年9月底，日军武装运输船“里斯本丸”号押送1816名英军战俘从中国香港前往日本。因日军违反《日内瓦公约》，未悬挂运送战俘标志，该船行驶3天后在舟山东极岛海域被美军潜艇鱼雷击中。沉船时，英军战俘跳海逃生遭日军扫射，东极渔民冒死营救，“里斯本丸”号最终在25小时后沉没。

定位接近尾声时，方励意识到这片海域下埋葬着800多个异国年轻生命，他想挖掘这些尘封的秘密，这便是拍摄纪录片电影《里斯本丸沉没》的初衷。

“打捞”沉船——一段关于历史、生命、人性的记录

方励将这部电影视为历史的记录。为弄清“里斯本丸”号沉没前战俘的遭遇，团队在英国多家报纸刊登寻人启事，找到380多位亲历者后代，收集上万张历史照片，采访130多人，包括3位近百岁的亲历者：皇家苏格兰军团二等兵丹尼斯·莫利、米德尔塞克斯军团二等兵威廉·班尼菲尔德，以及参与救援的中国渔民林阿根。

见到3位老人时，回忆和讲述困难重重。方励拿出船只声呐图，打开了他们尘封的记忆。船只被击中后，日军将战俘封锁在船舱底部，战俘们破舱跳海逃生，却遭日军扫射。危急时刻，上百名中国渔民划着渔船营救，带来生的希望。莫利回忆时仍心有余悸，他的女儿也感慨中国渔民是英雄。

在枪林弹雨中，中国渔民先后出动小船46艘65次，救起384名英军战俘。17岁的林阿根从早上8点救到中午，救起8名战俘。班尼菲尔德回忆起中国渔民的救助，眼中闪烁热泪。

遗憾的是，电影未公映，3位亲历者相继离世。幸运的是，抢救性采访让这段历史公之于众。

拍摄中，方励发现电影也是生命的记录。在英国寻访时，许多故事令人心碎。罗恩·布鲁克斯的父亲查尔斯遇难后，家人收到他被俘时的最后一封信，一直以为他还活着，直到1945年收到死亡通知书。近80年过去，罗恩讲起往事仍泪流不止。

亲历者和家属的讲述，让方励意识到电影也是人性的记录。战争伤痛几代人难以痊愈，许多遇难者家属活在思念中。同时，电影也挖掘了人性的另一面，中国渔民在极端环境下主动救助战俘，倾其所有安顿他们，而他们只觉得做了该做的事。2020年林阿根去世时，英军战俘后人发来唁电，称赞他留下的遗产。

延续温暖——一场跨越时空、国界、民族的和平追寻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里斯本丸”号沉没历史的现实意义更加厚重。挖掘这段历史是一次跨国界合作，英国历史学家托尼·班纳姆完成第一棒，方励完成第二棒，全球观众接过第三棒，观影中的感悟与反思将形成全球性共鸣，让各国共同维护和平成为可能。

中国渔民和英军战俘的故事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人性中的善意跨越时空。电影中英国士兵约翰·韦弗与中国妻子梁秀金的故事令人动容。今年3月17日，梁秀金独生女黄婉琼与方励赴英，韦弗外甥女与黄婉琼台上相拥。5月20日，“东极渔民营救英俘纪念碑”揭幕，18位英军战俘后代从英国赶来见证。

《里斯本丸沉没》放映后，方励收到130多封感谢信。有信中写道：“铭记历史至关重要，世人应镌刻在心。”这也是当下要发出的声音：珍惜和平，让战火不再肆虐。

（作者为纪录片电影《里斯本丸沉没》导演，本报记者李欣怡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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