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艺术馆成为消费主义景观
作为公共文化空间,艺术博物馆的核心价值是艺术启蒙、社会审美教育、知识生产、思想对话和文化沉淀。然而,随着当代消费主义的渗透,许多展览和艺术活动正在推动艺术博物馆从思想交流的领域转变为符号消费的展览,艺术博物馆面临着“景观化”消费的风险。
打卡拍照成为热潮,艺术体验被异化为可消费的视觉奇观
很多朋友经常私下吐槽,本来想好一个漂亮的展览,但是因为有些观众长期摆弄姿势,换个角度拍照,无法近距离欣赏作品,严重影响了展览的心情。这种“专业展览”与“打卡展览”的矛盾在一些热门展览中变得越来越突出。
随着社交媒体的发展,获取流量已经成为一些人观看展览的主要目的。因为艺术博物馆不同于普通的日常生活场景,它更具艺术性和独特性,更容易制作电影,更有利于为人们的网络虚拟社交提供材料。因此,发布流行展览的打卡照片逐渐成为流量密码。
同时,在流量为王的时代,流量正在成为评价一个艺术博物馆运营质量的最重要指标,逐渐成为实现艺术博物馆“打卡经济”的核心方式。面对当前艺术博物馆打卡拍照的趋势,一些艺术博物馆也在积极满足这一需求。因此,从展览策划到设计,越来越重视“外观”,越来越追求表面的感官刺激,而不是安静内敛的学术气质和风格。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术馆的展览设计变成了舞台风景,一些景观场景会刻意在展厅里营造出来。其实这些场景很多和展览的内容、理念、构思关系不大,纯粹是给观众的。 pose、凹造型设置。展览中的颜色越来越鲜艳悦目。u200c饱和度低、亮度高的u200c杏仁饼色系最受欢迎,可以营造出温暖、温柔、轻盈、浪漫的视觉效果。制作也变得越来越精致精致,甚至不惜铺上柔软舒适的地毯。展示作品,平面类侧重于夸张、耀眼的画面,立体类更多的是景观装置。观众更多地沉浸在感官享受中,忙于拍照,而不是仔细观看和理解作品,更不用说做更深层次的思考了。
为了追求“打卡效应”,一些艺术博物馆正在成为“网络名人游乐场”。“网络名人打卡地”经常出现在展览的宣传或推荐关键词中,以吸引观众。事实上,当观众成为游客,当展厅成为景点,当艺术博物馆成为网络名人工作室、博主直播室和游客打卡地时,艺术体验已经被异化为可消费的视觉奇观和社交货币,艺术成为突出阶级品味的空洞符号。
艺术建筑“奇景”,文化的象征消费取代了内容的关注。
事实上,比美术馆内部展览出现“奇景”现象更早的,是艺术馆建筑的“奇景”。例如上世纪 90 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艺术博物馆时代问世。这座造型夸张、风格独特的艺术博物馆,彻底改变了工业衰落城市毕尔巴鄂的命运,进而创造了“一个艺术博物馆拯救一个城市”的文化传奇。后来,世界各地纷纷效仿,于是越来越多的“奇景”美术馆出现。这类艺术博物馆,一般建筑本身就是最大的卖点,而展览的内容却是边缘化的。据报道,毕尔巴鄂古根海姆艺术博物馆每年吸引数百万游客, 60% 游客只在建筑物外拍照,不进入展厅。
2017 2008年,卢浮宫阿布扎比博物馆峻工开馆。这个漂浮在海面上的艺术博物馆最引人注目的是直径。 180 大米的巨大穹顶,只有四根混凝土柱作为支撑,总共由 7850 由金属星型构件编织而成。白日,阳光透过 8 一层叠加层,形成“光雨”效果;到了晚上,它变成了一片漆黑中光的绿洲。然而,舆论一直指责卢浮宫阿布扎比博物馆只是一个展示乌托邦的窗口,展示了阿布扎比王室的财富和权力。整个博物馆非常夸张,缺乏深厚的文化底蕴。网上对建筑的赞美大多集中在穹顶,大多数海外观众认为这个博物馆的外观、光影和海洋远比内部展品更有吸引力。历史悠久的沙漠人工城市阿布扎比,真的能通过奇观艺术博物馆,一夜之间成为阿拉伯世界的新文化天堂吗?
环顾世界,不难看出,大多数著名的美术馆的建筑外观并不奇怪,它们的权威性和知名度更多的来自于它们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而具有的收藏和展览的学术性。在一些新建的当代美术馆中,造型的奇景化大多出现,目的是通过造型的“奇景化”迅速吸引眼球,成为城市地标。但由此带来的最大问题是,为了形状奇特,内部展示空间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往往会被牺牲,既浪费又不好用,给策展、展览、展览作品的选择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深圳现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是一座解构主义概念建筑,结构体系复杂,形状不规则,采用倾斜、扭曲、旋转等多种异形钢结构布局。它更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先锋实验场,而不是一个场地。因为自身的建筑语言过于奇特和强大,内部展示空间也十分高大和空旷,对展览和展览作品都提出了极大的挑战。到目前为止,无论是社交媒体还是业内同行,提到深圳现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都是这座建筑的奇特之处,很少讨论里面的展览。
展览的娱乐化、景观化带来了对文化的深刻感知的消除。
艺术和言语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不是直接说出来的,而是要求我们每个人自己去理解和感受。因此,看展览是一种独立的学习,通过人们的凝视,凝视不同于消费和娱乐。它可以作用于人的内心世界,深刻塑造人的个性。
然而,消费主义逻辑主导了许多艺术博物馆的规划和运营。为了满足流量需求,艺术博物馆和展览公司策划了一些以沉浸式、互动性和高饱和度为特征的展览,以吸引观众和获取流量。最终目标是销售更多的门票和衍生品。目前,在许多美术馆的动线设置中,观众必须经过商业区(如文化创意商店和咖啡店)才能离开市场。这种强制动线设置被很多观众嘲讽为“参观展览就像参观宜家”。
应该说,艺术博物馆开发艺术衍生品,不仅仅是一种创收,更是一种独特的艺术普及与推广。举例来说,故宫开发的文创产品“千里江山图”系列保温杯,让很多没看过原著的观众,都能理解这部经典作品。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通过艺术衍生品了解艺术是非常有限的,它永远无法取代对原著的认知。艺术不能被拆解成消费的象征。而且现在,“符号消费”在艺术博物馆里不断上演,观众带走的不再是思想启发,而是物质化的“艺术纪念品”。
事实上,当美术馆的文化资本被简单地转化为经济资本时,当美术馆的策展逻辑被网络名人打卡经济所主导时,其主要功能已经被根本异化,艺术品的展示不可避免地被简化为视觉奇观的积累,艺术馆变成了变相的“照相馆”。但是,这种“消费取代感觉”和“娱乐挤压思想”的异化趋势在艺术展览中非常普遍。虽然短期内人流增加,但艺术馆“景观化”趋势可能会带来长期的副作用。第一,艺术展逐渐成为快消品,观众只记得“打卡”而非作品,文化价值被极大地稀释。第二,导致美术馆公信力下降。最初,艺术博物馆被称为现代教堂,它在精神上引领着人们。然而,这种娱乐和景观使人们不再尊重和尊重艺术博物馆。
如何抵御消费主义异化的艺术馆?
如今,艺术博物馆正从“价值的发生器”衰落到“景观的积累场”。当一些观众在一些描绘人类苦难的艺术作品之前仍然比较自己的内心,那一刻,艺术已经成为现实世界中最完美的装饰品,而不是动摇人心的力量。这种异化不是简单的商业过渡,而是对艺术博物馆价值的系统回报。
抵御这种异化需要多重努力:策展人要坚持学术立场,拒绝把展览空间变成拍照打卡的背景墙;艺术博物馆需要建立更加开放的公共教育体系,培养公众的批判性眼光,引导观众超越“打卡”,深刻理解审美的社会意义;艺术家要保持自主创作,警惕市场情趣的驱动。正如阿多诺所说,真正的艺术应该是对物化世界的否定力量。艺术博物馆不应该成为数字流量时代消费主义的舞台,而应该成为人类抵御均质思维的堡垒。通过重构观众与艺术的关系,再次唤起审美的社会批判功能,让艺术博物馆回归其作为公共领域的精神本质——发生在那里的不是消费,而是思考;流通不是金钱,而是思想。
随着文化旅游融合的加速,艺术馆正在经历从过去的艺术殿堂向复合型文化枢纽的转变。这一转变不仅开拓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前景,而且带来了深刻的矛盾冲突。知识、教育的单向导出时代早已过去,如今的美术馆需要在公众、艺术家、政府、赞助商之间找到平衡。美术馆的未来,在于能否坚守消费主义洪流作为知识生产者的定位,在工具而不是价值方面严格限制商业元素。当观众在艺术博物馆获得的不仅仅是朋友圈的赞美材料,更是对自己的思想、想法、审美、生活状况的反思和质疑时,我认为消费主义的景观魔咒不会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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