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路人影

04-13 09:58

只见过史铁生一面,没有朋友。我记得是在一次聚会上,周围有很多人,没有和他说话。在他的印象中,他非常善良,眼中有一种平静的魅力。那时围绕着他的朋友,有些是一起插队的知青,对他一直都很爱护。与文坛的关系,有点像巴金,口碑不错,那大概是因为一种人格魅力。死后,他在延安举行了一次纪念会,我也受邀参加。这是我第一次到陕北,走在黄土高坡上,一时五味杂陈。陕北老乡和知青,回忆着几十年前的往事,都非常激动,有些朋友的讲话,流露出许多有趣的细节。他们都很有才华,有的是医生,有的是语言研究专家,有的是著名的编辑。她们通常自学成功,就像史铁生一样,几乎都是从苦路上走过来的。


那天,我突然觉得史铁生可以成为一名作家,这可能与我经历过的环境对比有关。从北京到陕北,是一种逆转。身体残疾后,可以说是一种坠落,他对形而上学的热爱与北京的市场氛围完全不同。人一旦在大起大落中,就会被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受和表达与过去不同。在延安起伏的山路上,我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文字总是有不一样的味道。


不知是谁组织了“写作之夜”活动,这些活动都与史铁生的纪念有关。参与期间的志愿者,有的年纪很大,是老知青。方法呢,但是读书会,报告会等等。每一次活动,来的年轻人都很多,每个人对史铁生的爱,都是由衷的。此后“写作之夜”策划人出版了多本纪念文集及相关文学作品集,非常有趣。记得一个烟雾弥漫的冬天,在北京海淀的一栋大楼里,大家都在讨论史铁生与他的时代关系,深深地感动了我。随后,我邀请这些志愿者来到人民大学文学院,做了一系列演讲,有很多人参加。围绕着一位逝去的作家,民间朋友以非学术的方式,却形成了一个学术论坛,想起来很少见。


不得不说,史铁生是文坛的例外。在白话作品中,他给读者带来了一些一直缺失的东西。这部小说与散文的界限并不清楚,除了记叙排队生活和亲朋好友的文字外,独语部分占据了很大的篇幅。古城里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感染到尘世的慢性病,精神是敞开的,头上挂着一轮太阳。在他的地方,写作不是炫耀,也不是注释外在的想法。一切都是从自己的经历出发,面对残疾人的生活经历,问问自己的存在,反思自己,这让他的创作带出了一种难得的思维。


读到他写北京生活的作品,大多是远离京味的色彩,书中的胡同和庙宇的调子,都不同于京中文人的描写。《秋天的怀旧》《合欢树》《家乡的小巷》《寺庙的记忆》《八子》等。,都是脱离古老暮色的现代画面。背景不再是龙城色彩的延伸,而是被云和落叶的空间所取代。人们在苦难中的目光和不可预测的命运正在反抗和妥协。这种面向内心体验的创作,可能太局限于自己的小世界,以至于错过了更丰富的内容,但他也展现了文字的深度,这与老舍的兴趣如此不同。


1991 年于《上海文学》发表的《我与地坛》,犹如神曲飘动,余音缭绕。这部作品忠实地记录了自己残疾后孤独的经历,从长时间坐在轮椅上走在地坛上的感受和沉浸式的语态,将自己的心情传播到一个遥远的境地,从而敲开了通往世界的大门。《我与地坛》一丝不苟地捕捉着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如墙壁、苔藓、飞虫和人影...四季轮回有时会带来非凡的幻觉,思考人的约束力和超越有限的欲望。散文中写着妈妈,中年夫妇,唱歌的年轻人,在这些与自己有关和无关的人物中,世界的景象被悬在缥缈的思绪中。生活并不完美。思想是苦难与冲突漩涡中未倒下的芦苇。当他意识到理性陷入困境时,他的思想会悄然而至:“我经常认为是丑女造就了美女。我常常认为是愚蠢的人列举了智者。常常以为是弱者衬照英雄。常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这些发自内心的句子,在无声中撕裂了世界的认知逻辑。


史铁生(1951 — 2010)


由于日常经验的限制,史铁生后来的散文更接近哲学随笔,直接用感性的文字追寻那些神秘的存在。“足球”内外,“说死说活”,“轻轻地走,轻轻地来”,都是面对上帝和世界的独思独想。《随笔十三》认识到了语言的局限性,人们在表达什么的过程中,也遗漏了什么,写作只是对悖谬存在的揭示。它与佛法并无关系,但又从佛法旁边发现了另一个秘密:“如果一个人不能成佛,众生就不能成佛。众生若成佛,世间便无差别与矛盾,即同死寂。"他在《病隙碎笔》中 在《五》中,一次又一次地把笔锋指向死亡、信念、实有这些神秘的话题,一些感悟和现象学的概念也有交叉之处。这并非依靠概念和逻辑的诠释,而是对存在的一种开放的内心追问。举例来说,什么是意义,史铁生的观点很可能受到萨特的影响,“意义不是先天赋予,而是后天建立”。这种观点也是鲁迅的观点,存在是不合理的、复杂的,而抽象则简化了真正的本真。爱因斯坦启发了他对明确概念的怀疑,以及他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从反问题和反叛的角度来看,他拆除了理性的墙壁,然后走向了一个未知的广阔地方。知识的意义在于知道自己的无知。他意识到:“当自以为是的‘知识’终于走向‘知识’的谦逊和敬畏时,思想必须服从甚至融入灵魂和灵魂所需要的祈祷。“有理由说,小说家史铁生在散文世界中凝视着20世纪哲学界的难题。


史铁生回忆起最初的生活和家庭生活的短暂,也无不是一种温暖。文字处处表达对过去的尊重,以及写作的真诚。《逝去的钟声》《二姥姥》《叛逆者》《家乡》都是以往经历的恢复。有老楼钟响的回忆,神秘老人的身影,舅舅不可思议的生活,老家错综复杂的远影。在众多回忆的文字中,曲折的故事被省略,只留下奇怪的片段和无数不可预测的出现。在折叠的时空中,沉默的方式表达了曾经的喜怒哀乐。那些令人思考的景观和人员,似乎都是与自己有关的酵母。无助和情意在记忆深处流淌,有时会用苍凉的水雾掩盖词句。


在我看来,史铁生的创作并不在乎形式,小说、随笔、诗歌有时没有界限,就像文学和哲学往往没有界限一样。他的散文是人生理解的夜曲。沉默、浑厚的句子、质疑和反思的内省一遍又一遍地驱逐着虚幻的影子,生活的原始状态以诗意的方式展现出来。谢有顺先生说:“许多人活着都是为了关注结果,而史铁生更注重过程。这是对的。他从海外文学中获得的东西比从过去古代文学中获得的东西要多得多。那些孤独地面对上帝的话语,重新排列了意识的秩序。作者生活在一个粗糙而伪装的时代的审美表达,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苍白无力。


许多作家提到史铁生都津津乐道。前几天看了李洱先生的文章《作为一名读者纪念史铁生》,作者说:“如果现代作家专注于提供知识、兴趣和想象力,那么史铁生在叙述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突破性的实验,即求知方法和精神层面,以及精神叙事。“这个句子说得很好,他精神上的漫游,让汉语的表达,获得了哲学的气质。这些外行人,常常被外界的幻觉所迷惑,不知深陷迷津。史铁生知道自己有限,在孤独中,他听到了上帝的声音,但是在喧嚣的地方,他看到了歧途。阅读他的书籍,知道时刻反省,比盲从于俗意更重要。现在,并非所有的作家都会得到类似的感悟。有时会觉得,苦路人影,也许更接近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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