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峪评论《黄飞鸿传奇与岭南文化》｜中华想象，影艺岭南

2023年7月出版的《香江飞鸿-黄飞鸿传奇与岭南文化》，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296页，188.00港币

岭南是什么？岭南是什么？

宋哲宗绍圣元年，苏轼被指控“嘲讽先朝”，被贬至岭南两广蛮荒之地。次年4月，他第一次在惠州品尝到了美味的荔技。他写了一首诗《4月11日吃荔枝》，里面写着“每天有300个荔枝，不知疲倦地成长为岭南人”。但是岭南是什么呢？位于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五岭以南的岭南，南海向北，是中国最南端的疆域。从地域和地理的角度来看，“岭南”在历史文献中常被称为“五岭”，即南岭山脉。记载于晋代裴渊的《广州记》：“五岭云，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然而，在社会统一理解的想法中，这五岭从东到西分别是大庾岭、骑田岭、都庞岭、萌渚岭和越城岭，这与《水经注》以水文方式解释这五岭的位置是一致的(参考罗乐然:《重现岭南:香港非物质遗产地域文化》，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2023年，第3-5页)。

历史人文学家认为:“岭南这个词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地理位置概念，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区域文化形象，不断根据不同阶段社会的文化和政治需求注入新的定义。“在唐宋或以前的方志中，岭南百粤地区是一个粗糙或肮脏的地方。文人的南方想象是片面的，很少全面讨论地区的各种风景。自明朝以来，各地方志开始在县志部分增加“习俗”一节，开始通过方志表达对岭南文化与中原文明标准关系的看法。在郭裴编写的《万历广东通志》中，广州府的习俗表达与以往的地方志不同，表现出与中原地区相等或相差不大的观念:“百粤衣冠礼乐将在中州，与古邹鲁云相比。"(参照《再现岭南》，90-91页)

《重现岭南：香港非物质遗产的地域文化》罗乐然

在中山大学任教多年，在香港城市大学任教的程美宝教授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出“岭南作为方法”(2020年11月16日《南方人物周刊》)。她认为，近代“岭南”话语的建立始终处于国家意识和地方关怀的二重奏中。她特别关注“省港澳”的关系，以及通过岭南可以看到什么样的中国。在《地域文化与国家认同:清末“广东文化观”的形成》(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2018年)一书中，程美宝教授利用文化人类学和历史社会学的研究方法，重构了所谓“广东文化”被历史构建的过程，通过考察历史进程中各个时代、不同角色源于各种动机的“广东文化”表达。她特别关注清末以来中国的区域文化观是由什么样的机制和场景中的知识分子制作的，以及它作为地方知识的样式是如何与国家认同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参考唐小兵:“广东文化”的构建——评价美宝〈国家对地域文化的认同〉》，2007年10月的《二十一世纪》。

程美宝《地域文化与国家认同：晚清以来“广东文化观”的形成

曾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和约克大学东亚系和历史系执教。目前，回归香港从事中国历史研究的张飞鸿博士于2023年出版了《香江飞鸿:黄飞鸿传奇与岭南文化》。这本书充分展示了黄飞鸿作为岭南文化的代表，从人物生活、家族历史、影视制作等角度，如何在中华文化圈内外逐渐成为构建想象中国的重要元素。作为香港收藏家协会的终身会员，张邈博士掌握了极其宝贵的历史文件，并得到了黄飞鸿遗骸莫桂兰友谊子李灿窝的肯定支持。这本书的文字分为六章:第一，岭南文化中的黄飞鸿；第二，来自南方香港的黄飞鸿传人；第三，朱愚斋和他的弟子——黄飞鸿传记和广播剧的作者；第四，黄飞鸿电影的诞生；黄飞鸿电影在20世纪50年代至20世纪60年代初；从60年代末到90年代的创新和突破。

黄飞鸿及其后代代表了岭南文化。

在书中这样定义岭南文化:“从文化意义上来说，岭南代表了一种适应南北、中西交汇的人文精神。在人口迁徙、政治转变和社会经济发展的影响下，它构成了广府文化、潮汕文化、客家文化、海南文化、少数民族文化、澳门文化、香港文化、外国广东文化和外国广东文化并存和相互冲击的多元文化体系。"(25页)他通过分析黄飞鸿传奇的诞生与发展，展现了岭南文化兼收并蓄的特点。

1850年出生于广东南海西樵(现属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西樵镇)，成名于佛山、广州等地。根据这本书的研究，真正的黄飞鸿是一个武术痴。12岁时，他用棍子击败了武术家郑大雄，被称为“少年英雄”。19岁时，他在西樵官山墟的一家当铺夜间生活时被小偷抢劫，成功击退了小偷。他在当地一举成名。虽然有一些实战记录，但他一生中没有太多传奇事迹。他的主要工作是武术教练和殴打医生。16岁时，他被邀请到广州担任武术教练。22岁时，他在广州西关回澜桥周边开了一家博物馆。他第一次自立门户授徒，经营跌打。26岁时，他被聘为广州水手武术教练，第一次在军队工作。黄飞鸿于1886年父亲黄麒英去世后，在广州十三行附近的仁安里设立了跌打伤科医馆“宝芝林”。相传，1888年左右，黄飞鸿治愈黑旗军将军刘永福多年腿患，被对方赠送匾额感谢。他还被聘为黑旗军医馆和福字军的技术击败教练。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后，刘永福被推为广东民团总长，聘请黄飞鸿担任广东民团总教练。

2005年，广州博物馆工作人员在香港找到了这张肖像。根据背面书中的“黄飞鸿像淞祺添”一词，他们被怀疑是黄飞鸿的肖像，这是黄飞鸿的弟子凌云楷门人之一。

就个人生活而言，黄飞鸿一生娶了四个妻子，十个孩子。他24岁娶了妻子罗氏。几个月后，他死于罗氏。46岁时，他娶了第二任妻子马氏。马氏生下汉林、汉琛(一名汉森)等孩子后死亡。52岁时，他娶了第三任妻子岑氏。生下汉枢、汉熙等孩子后，岑氏再次死亡。黄汉熙排名第十。六十岁时，黄飞鸿娶了第四任妻子莫桂兰，但因为被视为克妻，当时以妾室的名义结婚。两人相识的过程非常戏剧化。简单来说，就是黄飞鸿被邀请参加佛山镇附近的二公庙宝诞，亲自表演了一部压轴剧《瑶家大耙》。当他跳到最后一种风格时，他抬起腿，踢了踢。脚底的布鞋不小心飞走了，打中了舞台下一个女孩的额头。身材娇小的少女身手矫健，拿着布鞋飞上舞台，把布鞋扔到黄飞鸿面前，一言不发地给了他两记耳光。黄飞鸿向少女抱拳道歉，随后莫家派人到宝芝林向黄飞鸿道歉，黄飞鸿便趁机提亲。这位莫氏夫人从小就学习武术，有医学基础，也是个武痴。嫁入黄家后，他每天都和丈夫一起学习武术，安排宝芝林的日常工作，比如伙食、制药、看病、教拳。黄飞鸿晚年经历了许多磨难，爱子汉琛尽了自己的武功，却被奸人谋杀，早逝，所以他不再把武功教给孩子。黄飞鸿去世后，遗邈莫氏于1936年与黄飞鸿的弟子邓秀琼一起在澳门定居香港。当时她45岁，目不识丁，一个人，但还是克服了困难。1937年2月，黄飞鸿国术馆在香港湾仔成立，由医生授予艺术，并将衣钵传授给谊子李灿窝，弘扬黄氏武术。在此之后，他们还参与了黄飞鸿系列电影的制作。

黄汉熙，黄飞鸿之子

在岭南地区，黄飞鸿的主要活动空间是西樵、佛山、广州等地，也曾多次前往省港两地。正如程美宝教授所指出的那样，20世纪40年代以前是文化上省(广州)港(香港)的时代。尽管他在香港没有长期定居，但他的传奇故事却在这里不断流传。据张邈统计，自1949年10月8日以来，香港上映了100多部以黄飞鸿为主题的电影，这是香港乃至中国电影业的奇迹。从1949年到1970年底，由关德兴主演的黄飞鸿共拍摄了68部电影，创下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成为世界上集数最多的电影系列。一九八○年，黄飞鸿系列电影总数已经超过八十五部，另外还设计了十三集电视剧。20世纪80年代，黄飞鸿电影系列开始式微，只设计了8部相关电影。但是黄飞鸿电影在90年代上半年迎来了一个新的高峰。一九九一年由徐克导演，李连杰主演的电影《黄飞鸿》（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第十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和第二十八届金马奖都获得了奖项。此后，由徐克、袁和平、刘家良执导的黄飞鸿电影备受好评和欢迎，在海外市场非常受欢迎。成功的原因值得探讨。

黄飞鸿电影寄予国家想象。

综上所述，从1949年到1990年底，香港制作了98部黄飞鸿电影，其中关德兴主演了75部电影，其余12位演员分别扮演黄飞鸿。从国家想象力的构建来看，黄飞鸿电影系列的制作、传播和接受展示了岭南文化已经成为中国想象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这是国内外市场共同构建的。结合丰富的图文资料，《香江飞鸿》梳理了黄飞鸿电影系列的发展脉络，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从四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粤语片《黄飞鸿传》(导演胡鹏、主演关德兴)在新中国成立后七天在香港首播，是1949年香港四大粤语片之一。第一，1949年至1970年的黄飞鸿电影充分利用了粤剧资源，从几个角度来分析其成功原因。关德兴(1950-1996)师傅在外埠，尤其是南洋华埠，在选人方面考虑了粤剧演员的影响。在扮演黄飞鸿电影之前，关德兴已经在南洋和美洲华埠以“新靓就”的艺名表演。抗日战争期间，他在美国、加拿大等地的华埠筹集资金支持祖国，并安排粤剧救援服务团回国服务。他是粤剧界第一个参加抗日战争的人。就电影音乐而言，黄飞鸿电影利用了极其丰富的华南民间音乐资源，如民间曲艺、戏曲、乐谱、粤乐、潮乐、国乐等。第二，它利用岭南文化资源。一方面，黄飞鸿电影利用了中国古典文学中英雄救美的传统情节，以“硬桥硬马，真军表演”为主要卖点的岭南武术战斗场景，如在电影广告中突出岭南风格的醒狮技巧，并列举了黄飞鸿的各种著名技巧，特别说明这些绝招将由著名的居港岭南艺术家表演。第三，关德兴在这部电影中加入了飞鞭桥段等个人创意元素。这种灵感来源于他1932年在美国三藩市唐人街观看西部牛仔电影的时候。他买了牛仔裤和鞭子，在美国练习了14个月。可以看出，这部电影充分体现了岭南古今中西结合、多元杂交的文化风格。

关德兴

黄飞鸿电影系列的发展在50年代至70年代停滞不前。当时中美关系恶化，欧美国家禁止中国运输，内地禁止进口港口电影，导致港口粤语电影失去了广东、广西市场，原本占据票房20%的收入。这样的话，原本投资粤语片的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华侨商人对于继续投资黄飞鸿电影持观望态度。1953年，黄飞鸿门徒弟林世荣的弟子刘湛(也就是香港功夫演员刘家良和刘家荣的爸爸)决定投资成立一家雄伟的电影公司，希望黄飞鸿的电影能够“振作起来”。他邀请关德兴再次扮演黄飞鸿，拍摄了《黄飞鸿一棍伏三霸》，然后在1954年设计了《黄飞鸿第一次尝试无影脚》和《黄飞鸿与林世荣》。此后，关德兴、胡鹏和王风组成了“演、导、编”的铁三角组合。此外，曹达华、刘湛和石坚的表演形成了黄飞鸿电影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大规模生产的关键制作团队。现阶段，黄飞鸿电影也进行了“文化杂交”的大胆尝试。代表性的是1960年上映的《猩猩王与黄飞鸿的战争》。这部电影融入了1933年的好莱坞电影《金刚》（King Kong）其中大猩猩元素。尽管王风在1968-1969年间继续执导黄飞鸿九部电影，但这个高峰只是昙花一现。

二是七十年代，或者是“后李小龙时代”(以1973年李小龙去世为标志)。一九七二年，李小龙曾在嘉禾片场以不同的造型进行试镜拍照，相传其中包括铁桥三和黄飞鸿的造型。假如李小龙在1973年7月20日早逝，他真的有可能扮演黄飞鸿的角色吗？在“后李小龙时代”制作的九部黄飞鸿电影中，有三部是倪匡写的，两部是王晶写的。此外，三部分是司徒安、奚华安和吴思远写的，这些都是香港电影行业的中流砥柱。在此期间，黄飞鸿电影的主要目的是填补李小龙死后功夫电影市场的空白。这九部电影中，关德兴仍然扮演黄飞鸿的四部电影，可见其地位不易替代。另外两部电影中，黄飞鸿的扮演者包括刘家辉和成龙。这部电影的武术指导主要是由袁小田及其儿子组成的“袁家班”、由刘家良和他的谊弟刘家辉领导的“刘家班”负责。

从90年代开始，这一系列黄飞鸿电影就是由李连杰主演的。由徐克执导的电影系列包括1991年的《黄飞鸿》、一九九二年的《黄飞鸿之二：男儿自强不息》和一九九三年的《黄飞鸿之三：狮王争霸》，他们在香港的票房表现非常出色。随后，李连杰拍摄了王晶执导的《黄飞鸿铁鸡斗蜈蚣》和洪金宝、刘家荣执导的《黄飞鸿第六:西域狮子》，也取得了口碑和票房的双重成功。自1998年以来，李连杰开始进入美国好莱坞，成为李小龙、成龙之后的另一位国际武打巨星。值得一提的是，香港音乐家黄沾再次编曲了中国传统音乐《将军令》，并作词为《男人要自强不息》，成为徐克黄飞鸿电影系列的主题曲。这首歌不仅在90年代广为流传，而且至今仍是国内外华人凝聚人心的重要歌曲。这批黄飞鸿电影继续借助岭南的民俗和武术传统，讲述了黄飞鸿在清末历史情境下，在国外唐人街用武功树立中国形象的故事，为平民伸张正义、反击侵华洋人、抗击清政府、保护孙中山等革命志士，蕴含着浓厚的家国情怀。它们也成为海外华侨回顾家乡、构建国家想象力的重要文化资源。

李连杰

黄飞鸿出生于佛山，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人物；黄飞鸿是影视中的传奇形象，起源于香港。岭南风俗文化在这个传奇的塑造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中华文化在国内外的传承与发展增添了不少色彩。在去年(2023年)举办的第33届香港书展上，主办方联合岭艺会、香港书法家协会等多家机构，共同推出了“岭南瑰宝华丽探索”展览。黄飞鸿作为岭南文化的代表，也成立了一个特殊的展区。《香江飞鸿：黄飞鸿传奇与岭南文化》是一部由香港中华书局选出的作品，突出了其重要意义。这本书深入解读了黄飞鸿的传说，不仅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岭南文化，也为我们从全球中国文化媒体的角度思考如何讲好中国故事提供了宝贵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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