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寨田野笔记|佛人世界

09-08 05:50

佛寺通常建在中国西南传上座部佛教流行的地区。以前寺庙里有和尚。佛祖和沙弥大多来自村庄。每个家庭都会把五六岁的男孩送到寺庙出家。首先,他们可以跟随佛祖学习佛经、教规和傣文。其次,出家也被信徒视为好事,祝福个人和家庭。佛和沙弥的日常饮食费用由村民轮流施舍,而“桑堪比迈”(傣语:泼水节,傣历新年)等村庆和公共活动。、“豪瓦萨”(傣语:关门节,结夏安居)、"奥瓦萨"(傣语:开门节,解夏安居)、佛陀和傣族的传统文化教育也是围绕佛寺进行的。平时村民有什么不解,或者有什么纠纷,也会来佛寺请佛爷开示或者调解。和尚们将在年庆典或特殊时间举行法会,为村民祈祷。在“施”与“受”之间,物质与精神世界的互利与交流已经完成,僧俗共同体应运而生。佛教的道德和民族精神包含在其中,生命的意义可以延续下去,代代相传。


涿景莱大佛寺有着悠久的历史,也是打洛镇的核心佛寺,寺院被破坏,后来重建。大佛寺由佛寺、和尚和佛塔组成。傣族地区的佛寺建筑风格多受泰国和缅甸的影响。佛寺的主体很高,屋顶是一个陡峭的斜坡,有梯梯和檐。正脊、侧脊有瓦纹装饰,殿内有释迦牟尼坐像,东南亚风格,不同于汉传佛教造像。佛中立柱为整木,由缅甸运进,村民们表示,由于制度的原因,现已无法直接从缅甸购买整木。佛寺在傣族地区对村庄的重要性,可谓显而易见。而且我们对佛寺的访问,是从几次寻僧未遇开始的。起初,僧舍一直关着,问村民,都说佛爷需要在那里,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和尚们一直到关门节临近,才陆续到位。目前,佛寺的一个佛祖、四个沙弥和一个即将出家的信徒,都是由总佛寺派驻的。佛祖经常来回参观景洪和勐海,他们会根据其他村庄的要求主持仪式。因此,佛祖“非常忙”。


勐景莱大佛寺


就南传上座部佛教而言,以业(karma)为了实践核心信念,为信徒提供希望,满足他们的期望,消除差异,应对困难,合理化他们的行为,Spiro指出,佛教(lived Buddhism)用于生活,只有在现实生活中才能体现其价值意义。而且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看,宗教关系到信仰仪式,关系到生老病死,关系到道德伦理,成为探索人类存在本质的极好方法。但是宗教兼顾内在的体验和外在的实践,而且自知之明胜过他的知识,所以总是介于触手可及和触手可及、言语和言语之间。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田野里的人类学者总是在等待,寻找机会介入宗教。毫无疑问,年节气、仪式庆典,自然成为观察宗教活动、分享生活经验的最佳时机。宗教通过共同参与仪式实践,为共同体(community)成员们提供生命的目的、态度和意义,并将日常生活带入另一种联系,从而创造出共同体的归属感和凝聚力。


这里,我们很幸运,我们生活在傣寨,一个意义重大的世界。七月份我们来到涿景莱,正好是关门节,让我们能够进入一年一度的佛教仪式。关门节,傣语为“豪瓦萨”,“豪”为“进”,瓦萨为巴利语“vassa“音译意味着“雨季定居”,合在一起意味着“入雨定居”。关门节为傣历9月15日(今年7月20日)。从那以后,三个月就是守戒定居期。和尚必须在佛寺休息,接受支持,不要出去旅游。村民们专心种地,年轻男女不结婚,不上房,停止一切休闲活动。在三月份安家的时候,村子会以家庭或小组为基准,每七天轮流施舍一次(佛)。那天,村里守戒的老人将带上坐卧器和供养物品,留在佛寺,静坐,听经,拜佛。直到傣历12月15日,安家斋戒到期,老老少少再次穿着盛开到佛寺,用食物、鲜花、蜡条、硬币献佛,向佛陀忏悔,祈求和平。晚上放高升、烟花、孔明灯笼,庆祝开门节(傣语、“奥瓦萨”、“奥”指“出”),同时庆祝庄稼丰收。


关门节诵经祈福


事实上,关门节从傣历十四日(七月十九日)开始,持续三天。第一天,家家户户开始宰猪宰牛,准备蜡条、硬币、纸花、大米、粽子。“豪唠叨(傣族年糕,以大米为原料,配红糖、芝麻、花生,用香蕉叶包好蒸)”、柴火等供养食品,并在家烹制丰盛的菜肴,在外地工作的孩子纷纷回到村里,与亲朋好友团聚,结夏安居,拜佛祈福。这一天也是村里年轻人打电话给朋友,一起喝酒唱歌的日子。进入夏季安居期后,生活将进入另一种状态,不可能再相聚。大多数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很熟悉。聚会从午饭后开始。一些家庭有蓝牙音响,整个村庄充满了欢乐和音乐。学生们寻找声音。在聚餐后,其他人被邀请参加。每个人都唱着不同年龄和语言的歌,伴随着傣族的祝酒词,享受着干杯和欢腾。许多年轻人喜欢玩手机,边唱边拍,即时发圈,与各地的朋友分享节日的快乐。


呼唤祖先的灵魂回到人间接受供养。


晚上8点左右,佛爷、沙弥、布赞(村里的先生,负责管理佛寺事宜,主持民间信仰中的避邪仪式,大部分都是还是老式的佛爷)已经到场。村里的老人都在他们面前,穿着白色的傣族服装,女人在他们身后,穿着白色的衣服,穿着傣族的裙子。佛寺正殿两侧放置了许多竹席和覆盖物,老人将留在这里。后来大家用傣语和佛爷一起念诵“师尊是阿罗汉,有意识的人,我尊敬佛祖”,“法是师尊所善说,我尊重法”,“师尊的弟子和尚是善举的人,我尊重和尚的人”。三念三拜后,和尚回到和尚房,老人坐在正殿里休息聊天。晚上11点左右,村民们带着银碗,里面有蜡条、糯米、豪唠叨、矿泉水和各种肉。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去了佛寺,每个家庭至少去了一个,有的家庭出动了。他们先去正殿放下敬仰的东西,然后带上一些蜡条、糯米团和零食。首先,他们在正殿外点燃蜡条,默默地思考,希望祖先的灵魂回到世界,接受子孙后代的支持。然后去附近的神树和塔林祭拜,脱鞋,进入塔林,顺时针转身,依次在每一个佛龛前敬仰,然后在户外佛像前跪拜,点燃蜡条敬仰。最终回到佛寺正殿。


第二天早上,佛祖和沙弥再次进入正殿,坐在正殿左侧。首先,布赞念经,促使村民向佛祖鞠躬,然后佛祖念经三次。第一次念经后,村民们向佛祖致敬死者,默念佛经,让死者收到。第二次念经前,村民们点燃蜡条,好像点燃了一点内火,然后和佛爷一起念经,然后慢慢把矿泉水瓶里的水倒进碗里。滴水仪式结束后,碗里的水会倒在寺庙外面的树下。滴水回归源于《墙外经》,滴水最终会汇入大海,这意味着信众所做的施舍功德会回归死者,普及众生,祝福会不断增加,增加,增加很多。三是关门节念经,向佛祖祈求平安顺遂。念经结束后,村民们双手合十,念萨度萨度(善良善良),然后依次向佛祖提供支持。佛祖用长柄扇触摸贡品,称他们已经接受了村民的施舍,村民将提供的东西统一放在厨房。大约凌晨一点左右,佛爷念念祝福佛经,仪式结束。村民们纷纷离开佛寺,回家。


帮助村民到佛寺做午饭。


有些村民很早就去佛寺拜佛了。九点以后,佛寺厨房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布赞与几位老人商议安排关门节后每七天工作一次,并用傣文记录。村里的女人按照以前的分工,有的人来市场买菜,有的则开始整理各家各户给僧人施舍的食材。每个家庭提供的菜肴都不一样,比如烤牛肝、牛肉干、炸鱼、烧猪肉、香肠等。中午做饭时,村民们把所有的肉都加油,然后和刚买的蔬菜一起再次烹饪和分配,这正好符合施舍、衣食、度化因缘的意义。午餐上桌后,和尚独立一桌,然后关门节住佛寺的老人先吃,男女分桌,再去帮工的村民一起吃饭,不分男女。晚餐是一种传统的傣族饮食方式,配以肉菜,手抓食用。午饭后,老人们回到正殿休息,村民们渐渐消失。晚上,布赞、村干部和老年男性在佛寺念经,主要是因为他们决定在第七次“小”之后,来到佛寺为僧人和老人做饭提供支持,外人无法参与。晚上9点左右,布赞邀请佛祖来到正殿,念经,忏悔。首先,僧俗向释迦牟尼忏悔,然后信徒向佛祖忏悔,然后布赞向佛祖报告支持。


第三天早上,许多村民仍然去佛寺拜佛。中午,村民们像往常一样为佛祖和住在寺庙里的老人做午饭。下午,老人们陆续离开佛寺回家。晚上九点左右,佛爷带领四个沙弥和一个即将出家的年轻人,按照和尚腊长小的顺序行“颂玛嘎腊洼地”(gārava)仪式上,“嘎腊洼”意味着“忏悔、道歉、祝福、感恩和祈祷”。下座的和尚向上座的和尚忏悔了他们的职业、语言、事业和各种有意无意的错误,并请求原谅。在信仰佛教的傣族地区,“嘎腊洼”的对象包括父母、长辈、村里的老人和老师,以及善待自己的人。通过“赞玛嘎腊洼”,他们忏悔和反思自己的错误,净化自己的内心,努力练习。最后,佛爷和沙弥一起念念:“愿我这福报,引导诸漏尽。愿我这个福报,证明悟涅盘缘。我这个福报分,回到诸友谊。愿彼等一切,同得福报分”。至此,仪式正式结束,进入历时三月的雨季安家,僧人须净居佛寺,接受供养,潜心学习。


颂玛嘎腊洼(gārava)”仪式


关门后,一切如常,村民们又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关门节期间,整个村庄的“全民动员”体现了佛教信仰的实践价值,是一套复杂的社会文化机制。佛祖、赞美、寨主、村干部、守护老人、帮助村民扮演着不同的社会角色,体现了道德伦理和公共秩序,这些道德伦理和公共秩序有时是平行的,有时是神圣的,有时是世俗的,有时是交织在一起的。因此,南传上座部的佛教信仰不是一个只由奥秘教规则和神圣仪式组成的宗教世界,而是一个结合普通目的、善恶观念和精神诉求的实践领域。“我们傣族几代人都是这样。”、"业报轮回,源远流长"、不同的主体,根据各自的经验,在宗教实践中建立长期稳定的情绪和动机,“有些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不能不相信”。继承、持续地对待生命的意义和行为,并将其与日常生活联系起来。


但是,一切都在悄然改变。这个问题又回到了田野里最初的寻僧。以前按照傣族的传统,男生一般都是在这个村子的佛寺刮胡子出家,经过多年的练习,他们会决定是否还俗,而还俗的佛爷会成为表扬,受到村民的高度尊重。沙弥在佛寺学习傣族文化、傣族文化和佛教常识,学习如何雕刻贝叶经。贝叶经不仅记录了佛教经典,还记录了傣族的社会历史、天文历法、民俗、生产生活等。被称为傣族文化的“百科全书”,佛寺是傣族文化的教育中心。如今,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村庄,寻求发展。此外,随着宗教政策的变化,青少年在完成责任教育后才能刮胡子出家,这也使得沙弥白天穿着长袍上学,晚上回佛寺念佛经的生活逐渐成为历史。而且受现代城市生活影响的年轻人,中学毕业后大多不愿意出家修行。现在村里佛寺的僧人都是景洪总佛寺派驻的,平时事务繁忙,大部分都不是村里的村民,佛爷和村民来往不多,很少参加村里的日常事务,只是在仪式庆典上各司其职。原本与村庄紧密相连的僧俗社区,逐渐转变为“脱离嵌入”的制度整合,增加了一些合规性和管理性,减少了一些情感和归属感,增添了人们来到寺庙的感觉。


更加令人担忧的是,走出去的年轻人,几乎失去了学习傣文的机会,会说傣语,不懂傣文,成了村里的常态。面对这些变化,布赞语带着忧虑,他说:“没有佛寺,不懂佛经,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支持祖先。“关门节一定要回来,这是我们傣族的传统。”这是一个生活在景洪,回来过节的女人说的话,掩饰不住自己的信心和骄傲。但在变化过程中,傣族的传统文化,又如何传承、持续?在傣族的世界里,佛教信仰一直是连接个人、家庭和村庄的纽带。如果人们离开佛寺、村庄和流动,他们如何感受佛陀的意识,在人间烟火中寻找生命的意义?


每次都是这样,两个声音总是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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