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天涯零落人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老年心理科主任李霞主任医师访谈录)

张老伯年近古稀，但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一个春天明媚的早晨，他来到小区附近的咖啡馆，坐在室外的座位上。他拿起一杯摩卡咖啡，慢慢地喝着，不时地停下来，用金属叉把一小块鲜奶蛋糕放进嘴里。他喜欢微风、阳光和美味的食物，感觉很舒服。过了一会儿，就吃饱了。他站起来，对坐在旁边的男人说，剩下的蛋糕我要打包，拿回来给儿子吃。这个年轻人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完全不知道。他说：“我离他很近，算得上是近在咫尺，但他却认不出我。我叫他父亲，他根本不理我，他看着我的眼睛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这让我感到非常难过和难过。”小张看上去非常无助和无助。

森林大了，什么鸟都有；年纪大了，什么病都来了。张老伯患有著名的阿尔茨海默病，这是导致痴呆症最常见的疾病。阿尔茨海默病，简称 AD ，它是一种隐性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疾病。它的特点是整体痴呆症的表现，如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技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和人格和行为变化。现在，阿尔茨海默病还没有根治的方法。

我是谁 它来自哪里，去哪里

进入梅前上海，中午湿冷炎热，树叶屹立不动。12点45分，笔者来到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位于宛平南路600号，乘电梯到2号楼3楼。这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老年心理科的病房。走进主任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霞主任起身迎接我们。狭窄的办公室只能容纳三把椅子，正好处于三足鼎立的趋势。采访是在不疾不徐的问答中进行的。

作者提问(以下简称“提问”)：阿尔茨海默病，这种病的名字从何而来？

李霞回答(以下简称“回答”)：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通常被称为老年痴呆症，它是阿洛伊斯·阿尔茨海默默的德国医生。（Alois Alzheimer）这个名字命名了。

1906 2000年，阿尔茨海默医生在解剖一名死去的女性患者的大脑时，发现她的大脑组织有特殊的病变，包括神经纤维缠结和老年斑点。这些病理特征与患者死前的记忆力丧失、认知障碍等症状密切相关。

阿尔茨海默医生的这一发现为后续对该疾病的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基于这一重大发现，医学界将这种以进行性认知障碍和行为损害为特征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命名为“阿尔茨海默病”。

问题：老年人中阿尔茨海默病的比例是多少？

答:由于地域、年龄、种族等因素，阿尔茨海默病在老年人中的比例不同。一般来说，65 在老年人中，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率约为 5% 上下；85 在老年人中，发病率可能高达 20%-30%。目前，我国阿尔茨海默病的发展方向如下：

1. 发病率上升: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数量不断增加。中国老年人口基数大，增速快，导致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总数持续增加。

2. 早期发病率增加:过去，阿尔茨海默病在老年人中很常见。然而，随着早期发现技术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被诊断出65岁。 年龄以下患者的诊断率逐步提高。

问题：阿尔茨海默病的早期症状是什么？

答：阿尔茨海默病的早期症状通常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 记忆障碍:经常忘记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刚才说的话，做的事情，或者新认识的人的名字；患者可能会反复询问同样的问题，忘记已经安排好的约会或活动；很难记住新的信息，比如学习新的技能或者理解新的东西。

2. 语言表达比过去更难:说话时可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词汇不当，表达不清楚；演讲逻辑性降低，叙事缺乏组织，思维混乱。

3. 定向障碍：有时候会出现时间、地点的感知问题，比如在熟悉的环境中突然迷路。

4. 判断力下降:在处理日常事务或做决定时，表现出能力下降，比如在购物时做出不正确的选择，或者在金钱管理上犯错误。

5. 情绪和性格变化:容易焦虑、抑郁、易怒或情绪不稳定。性格可能会从开朗变成孤独或冷漠，也可能会从柔软变成狂躁。

6. 失去兴趣：对过去喜欢的活动失去兴趣，变得不爱社交，不爱外出。

7. 注意力不集中：很难致力于一项任务，做事一半就放下，容易走神。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症状可能会逐渐加重。如果发现周围人有上述症状，应及时就医进行专业评估和诊断。

问题：阿尔茨海默病的治疗原则是什么？

答：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原则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1.早期发现和干涉:尽快发现病情并开始治疗，有利于减缓疾病进展，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在疾病的早期阶段，疾病相对较轻，早期治疗可以更好地保护未受损的神经细胞。

2.系统治疗:结合多种治疗方案，包括药物治疗、行为治疗和心理治疗。比如药物可以改善认知功能，配合认知训练，调整生活习惯等。根据患者的不同症状和需求，制定个性化的心理治疗方案。

3.长期管理: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需要长期持续治疗的慢性疾病。治疗效果要定期评估，治疗方法要根据病情的变化进行调整；注意患者的整体健康，包括共病管理，如高血压、高血压等。

提高生活质量：以提高病人的生活质量为核心目标，不但注重认知功能的提高，而且注重病人的情绪、行为和日常生活能力；为病人及其家属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减轻照顾负担。

可靠性和耐受性：在选择治疗方案和药物时，要充分考虑病人的身体状况和耐受能力，防止不良反应对病人造成额外伤害。

这里，我要呼吁，对于阿尔茨海默病的治疗，病人家属的态度至关重要。举例来说，有一对姐弟，姐姐晚年找了个老婆，开始过得很好，互相依赖照顾。后来，姐姐记忆力差，常常丢三落四，原本还能照顾妻子，现在却需要对方照顾她。有时候还会添乱，出门自己找不到回家，男方的孩子就不允许他们交往。妻子自己的孩子又不在身边，那该怎么办？于是把妻子送到养老院。那么妻子的情况就更糟了。原来夫妻二人，还是互相依存，妻子对她还好。但是孩子硬生生地把他们拆开后，妻子婆婆进了养老院，看不见老先生，病情发展很快，有一次她干脆跳楼。

问题：她要自杀吗？

回答：那还不够，也许是自己想要逃跑。结果摔成髋关节骨折，这个问题就大了，养老院不能接受，妻子的孩子肯定也不在乎。这样的话，他弟弟就出来了。父母早逝，长女如母，姐姐13岁养了两个弟弟。弟弟对姐姐说：“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他的弟弟把她送到这儿住院。但她把这个大弟弟，当作他的妻子。接着她非常高兴，稀里糊涂地住了一段时间，病情稳定后，自然就要出院了。但她没有地方住啊，那只能住在弟弟家，可是弟媳不愿意住。

问题：那又是为什么？

答:因为姐姐把弟弟叫老人，弟媳和老公吵架，其实弟媳也很郁闷。家里经济不是很好，她很迷茫，不得不到处放她走。但是弟弟做了工作，大家的情绪都慢慢稳定下来了。现在姐姐90岁了，弟弟经常来门诊给她配药。有一次在家吃螃蟹，姐姐突然对他说:“兄弟，你吃吧。”弟弟突然泪流满面。

大多数情况下， 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认知障碍不稳定，一时糊涂。但总的来说，他们一直在往下走，他们的记忆和认知逐渐消失。最后，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回到了童年。也有例外。即使发展成严重痴呆症，还是有一部分人能够稳定下来，家人的关心和体贴在此期间尤为重要。

谁管我 老无可依生无可恋

事实上，阿尔茨海默病只是一种老年精神疾病。老年人有各种各样的精神疾病，但阿尔茨海默病是最常见的老年人精神疾病之一。

问题：如何治疗老年精神疾病？

答：老年人精神疾病的治疗方法主要包括以下几种：

1. 药物治疗：这是一种常见而重要的治疗方法。医师会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和身体状况，开出适当的药物。例如，对于老年抑郁症患者，可能会使用舍曲林、西邈普兰等抗抑郁药物；对于认知障碍患者，可能会使用胆碱酯酶抑制剂(如多奈哌齐)或 NMDA 受体拮抗剂(如美金刚)。但是在用药过程中，要高度重视药物的副作用，因为老年人肝肾功能相对较弱，药物代谢缓慢。

2. 心理疗法：如认知行为心理疗法（CBT）、解决心理治疗问题（PST）、支援性心理治疗等，帮助患者识别和改变消极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比如引导老年抑郁症患者改变对自己和周围环境的负面看法；给予患者情感支持和鼓励，提高他们应对疾病的信心；家庭心理治疗可以改善患者的家庭氛围和关系，增强家庭成员对患者的支持和理解。

3. 康复训练:通过记忆游戏、智力拼图等各种认知训练活动，帮助提高认知功能；还有社交技能训练，鼓励患者参与社交活动，提高人际交往能力。

4. 调整生活习惯:保持健康的作息时间，充足的睡眠有助于调节情绪，改善精神面貌；均衡饮食，保证充足的营养，尤其是对大脑有益的营养，比如 B 族维生素、ω-3 脂肪酸等；适度的锻炼，如散步、太极等，不仅可以增强体质，还可以缓解焦虑和抑郁。

5. 改善环境：为病人创造一个安全、舒适、稳定的生活环境，减少环境刺激和压力；防止患者接触引起精神疾病的不良因素。

问题：什么是导致精神疾病的不良因素？

回答：记得有一位老年男性病人，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妻子照顾得很好，虽然精疲力尽却无怨无悔。然而，我的女儿和叔叔认为我的父亲应该得到专业的照顾。同时，他们觉得从长远来看，他们的母亲会被拖垮，然后家里会有两个病人。她们说服妈妈，把父亲送到养老院，然后定期和妈妈一起去看望他。我以为这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结果却适得其反。通常，我父亲在养老院过着正常的生活和休息，参加各种活动，那就是沉默寡言，不喜欢交流和互动。但每当妻子和女儿女婿来看望他，他就吵着要回家；每次被拒绝，病人都觉得自己被家人抛弃了，然后病情每况愈下。一次肺部感染后，被送到ICU。于是他和家人就分开了。当他感到与世隔绝时，他完全绝望了，没过多久，他就死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然而，这个案例表明，老年精神障碍患者似乎失去了记忆和认知。事实上，他们的心理非常敏感，任何外部反应都会对他们产生重大影响。这种影响造成的伤害可能超过疾病本身。

个性化 控制情绪分级治疗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老年心理科主任、主任医师李霞。曾赴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附属威尔士王子医院老年科深造，邀请美国UCSF访问学者，并担任美国Mayoo。 Clinic 神经科学研究所博士后。主持国家科技部重点R&D项目2项(2017年、2023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上海市公共卫生体系建设及申康医院发展中心重大临床研究子项目1项，市级项目6项，带头临床研究项目4项。作者发表了33篇英文文章，15篇中文文章，2本主编书。申请2项发明专利和7项(软件)作权。获上海市科技普及奖一等奖(2020年)、中国医学会科普奖(2022)、“星光计划”上海市医务工会科技创新一等奖(2020)、上海交通大学 研究成果二等奖(2021)等。

李霞担任中国医师协会精神医学分会委员、中国老年医学会认知障碍分会常务委员、上海市医师协会老年医学分会副会长，荣获上海市38红旗手、中国医学会精神医学分会 “优秀科普个人”，上海市大众科学传播杰出人物，中国医师协会 “2023年好医生年度人物”。

问题：焦虑和抑郁有什么不同？

答:焦虑和抑郁是两种常见但不同的情绪状态。焦虑表现为过度焦虑、紧张和不安，常伴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手抖和出汗；抑郁更多的是长期抑郁、失去兴趣或快乐、无助和绝望，可能会导致疲劳、睡眠和食欲的变化。焦虑的人常常担心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害怕不确定性，例如，总是担心下岗、生病等未发生的事情。抑郁症患者更多地沉浸在过去的失败和痛苦中，反复回忆过去的错误，认为自己永远无法改变，然后过度自责和否定自己。

抑郁焦虑是人的正常情绪。一般来说，这些正常的心理现象是短期的，这与特定的情况或压力源有关。当压力源消失或问题解决时，焦虑症状会得到改善。比如面试结束后，焦虑可能会得到缓解。抑郁症往往持续时间长，症状持续时间长，稳定。

需要注意的是，焦虑和抑郁已经是一种疾病，有时会同时存在，每个人的疾病和经历可能会有所不同。如果这种情绪状态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建议寻求专业帮助，及时控制。

问题：你提倡对老年精神疾病进行分级治疗，在实际治疗实践中，是怎样做的？

回答：我可以提供一个医疗案例：一对老夫妇，双方都退休后，孩子也长大了，照理两人应该安享晚年。然而，当她的妻子生病时，她经常回忆起他们年轻时的一些过去经历:她学历低，丈夫学历高。当时，一些年轻女孩追求她的丈夫。她怀疑她的丈夫，她至少在那个时候感情出轨了。但几十年的陪伴生活，她心知肚明却几乎从未提及。现在两个人都快80岁了，老婆婆便开始闹起来：你伤害了我，我现在越想越生气。妻子一天到晚都在生气，根本说不出道理。老人说：“我当时不管做错了还是没做错，我现在都说我错了，我们现在能和平相处吗？”“没有，就是不同意，然后就闹了，心情越来越差。之后，孩子们把妈妈带到我这里治疗，我们有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物，让她睡得更好，慢慢地平静她的情绪。大概四到六个星期后就好了，我们也不要求她从现在开始对老先生没有意见，还是有一些意见的，但是情绪没有那么冲动和激烈。这类症状也会反复出现，在家按时服药，定期随访。

问题：什么时候需要来看医生？

答:有一段时间，老婆婆情绪变化太严重，不想吃饭。她晚上不睡觉，也不让老人睡觉。每个人都不能过正常的生活。整个家庭的生活质量受到影响，持续了一个月，所以我们应该去看医生。

一般来说，区分正常的抑郁、焦虑、抑郁、焦虑并不容易。如果分不清，可以找专业医生，医生会评估诊断。轻度患者会给出建议，比如鼓励增加活动和锻炼，让家属加强交流和互动，照顾好自己，做到定期随访；如果中度患者真的需要治疗，也会给出诊断和治疗方案。对于重度患者，他们必须住院。

问题：目前正在治疗精神疾病，尤其是认知缺失这一块，有哪些最新进展？

答:最近，我们采取了许多措施。首先，近20年来，国际上第一种新药“仑卡奈单抗”获得了FDA的完全批准，针对阿尔茨海默病，在中国完成了优先评估和批准。它可以治疗早期阿尔茨海默病（AD）病人，也就是AD病人，有轻度认知障碍或者处于轻度痴呆阶段。

患者刘先生被确认为早期阿尔茨海默病。2024年6月下旬，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向刘先生开出了第一针仑卡奈单抗。整个疗程需要一年时间，疗效还有待观察。

经过多次讨论和验证，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和第九人民医院两个国家医学中心相关专业团队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种“颈部淋巴分流疏通术”，简称“疏尔术”。2015年，《自然》杂志首次证实了“脑膜中功能性淋巴管的出现”。基于此，该手术通过淋巴疏通代谢患者大脑中积累的毒性蛋白，从而停止患者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同时保留了现有的认知功能。到2024年6月10日，共有12名病人在上海接受了这次手术；术后评估表明，这些病人的思维能力有所提高，特别是在注意力和反应速度方面。大多数医务人员对病人语言和情绪的改善感到满意。

医学的进步不会一蹴而就。一种方法或药物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阿尔茨海默病治疗的世界级问题。然而，在这条探索的道路上，任何尝试和突破都是在积累经验，这可能会给未来彻底治愈这种疾病带来新的希望。

良医忠告

从最初的思维能力到植物人的状态，阿尔茨海默病通常需要十几年的时间，这给了我们一个缓解疾病进展的机会。但遗憾的是，很多人在早期并没有意识到阿尔茨海默病的严重性，从而错过了早期发现和治疗的机会。

所以，我想提醒大家，当我们发现家里的老人有早期症状时，一定要及时带他们去看医生，比如记忆力下降、工作能力下降、情绪不稳定等。专业医生可以通过全面检查确定老年人是否存在健康隐患，并尽快干预疾病。

两个常见的误解需要纠正：

1. 当早期症状出现迹象时，家庭成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当我们老了，正常了，我们应该多照顾它。”此时的善良和孝顺可能会让老年人错过早期治疗的机会。

2. 显然，当老年人记忆力下降时，他们认为:“记忆力差，没有治愈的方法，看病也是一种折腾。”目前，随着医学的发展，医疗技术的诊断和治疗有所提高，一些记忆力下降可能是可逆的类型，这需要医生进行专业判断。

我们团队认为:“关注大脑健康，永远不要太早，永远不要太晚！”衷心祝愿每一位老人晚年幸福健康。李霞

原标题：《近在咫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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