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香港打工遭受“黑中介”，多名应聘者被骗上万元

阅读新闻记者 陈雯莉

“我再也不敢想去香港工作了。”50岁的周婷摇摇头，后悔地说。近日，包括周婷在内的多名农民工向读特新闻热线爆料称，他们通过中介在香港工作。交了几万元的代理费后，他们不仅没有去香港，还无法退款。

根据特别新闻记者最近的一项调查，申请人的投诉主要集中在两个不同的中介，都存在上述问题，涉及数百万元。在回应特别新闻记者的采访时，中介表示，他们已经把钱转给了别人，他们也是“受害者”。目前，大多数当事人已经报警，并试图通过法律渠道捍卫自己的权利。

两次被骗去香港打工被骗。

7月22日下午，周婷坐在医院血液渗透室外等待病人，时不时拿出手机看微信，生怕错过任何消息。在周婷的微信里，有两个非常活跃的微信群，每个群里有80多人，经常积累大量未读的消息。这些消息关系到他们如何收回被骗的钱，这也是周婷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今年50岁的周婷来自广西。2023年初，她去深圳一家医院当护士，每个月赚6000元左右。对于周婷来说，离开家乡工作是最后的选择。去年，家里频繁降水，耕地被淹，她欠了30万元的债。此外，她不得不想办法为孩子学习赚更多的钱。

2023年下半年，周婷听工友说去香港打工工资高，中介肖某林可以代表他去香港做生意，于是加了他的微信。肖某林经常在微信朋友圈发布香港的招聘信息。周婷看到一个墓地清洁工的招聘，月薪差不多1.8万港元，立即向肖某林提出了申请这份工作的想法。

肖某林向周婷介绍了在香港工作的情况。

今年年初，周婷在微信上与肖某林签订了电子合同。她从肖某林那里了解到，签完合同后，她会在6个月内带她去，如果过不去，她会全额退款。

周婷与肖某林签订了《出境劳务咨询服务协议》。阅读新闻记者从本协议中看到，甲方肖某林是深圳市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的法人。甲方为乙方提供香港劳务咨询，介绍安排海外雇主或第三方公司为乙方办理出境工作和签证服务，要求乙方支付代理费、咨询费等服务费2万元，其中首付1.2万元，邀请函下来后余额补齐。该协议还提到，甲方必须在六个月内办理完整手续(自合同签订之日起计算)。如果处理不成功，甲方应在解约后7个工作日内将收取的所有费用退还给乙方。

在微信上，周婷与肖某林签订了电子合同。(受访者提供图片)

周婷通过微信向肖某林转账1.2万元后，一直在等待去香港工作的通知。在此期间，她问了几个进展，肖某林的回应往往是时间推迟，让她再等一会儿。今年7月，不想等的周婷向肖某林要了退款，却被告知钱已经转给别人了，不能退，让她向别人要钱。周婷继续提问，肖某林不再回复。

周婷在香港工作时被骗过不止一次。在等待肖某林通知期间，周婷通过工友认识了另一位中介冯某珍，并选择了应聘养老院护士的岗位。

冯某珍在微信朋友圈通知交费事宜。(面试对象供图)

今年3月，冯某珍从湛江到深圳与周婷见面。拿到合同后，周婷发现甲方的名字是谢某勤，而不是冯某珍。冯某珍解释说，谢某勤是她的姐姐，主要负责香港的业务。他们分工不同。

在冯某珍的指导下，周婷签署了《香港劳务签证项目保证书》。特别新闻记者注意到，这份保证书上有许多手写和修改的痕迹，上面盖着深圳一生活皇庭家政保洁有限公司的财务印章。

保证书显示，香港劳务签证总费用为2.5万元，乙方应向甲方支付1万元作为甲方支付的名额占用金，并提交初审。剩余费用将从乙方的月薪中扣除(分为三个月)。；合同期限为2个月。如果合同期内委托事项因不可抗力无法成功，可延长1个月。保证书中没有解释甲方违约应承担的责任。

周婷在冯某珍的指导下，签署了《香港劳务签证工程保证书》。

周婷从冯某珍那里了解到，今年5月可以去香港工作。但是在约定的那一天，周婷收到了冯某珍发来的消息，推迟了出境。到了第二次约定的时候，冯某珍还是没有履行合同。后来，周婷要求冯某珍退款，但冯某珍说所有的钱都转给了谢某勤。

数百名候选人支付费用，无一人成功赴港。

像周婷这样向肖某林和冯某珍支付代理费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支付的代理费从1万元到3万元不等，有些人甚至借钱借钱。

今年48岁的李春兰来自河南，是为数不多的在香港工作过的农民工之一。两年前，她通过中介成功进入香港一家养老院当护士，月薪1万多港元。工作一年后，她回到了大陆。现在，她是广东番禺的清洁工，月薪3000多元。

李春兰仍然期待在香港工作。今年年初，她通过朋友认识了冯某珍，并在番禺与她见面。“签合同要交一万块钱。当时我只有1000块钱。我只能向我的同事借钱来收取足够的费用。”李春兰说，我以为在香港工作后可以把钱赚回来，没想到最后不仅没有成功，还丢了钱。

何晓燕来自重庆，今年将近50岁。2023年底，她在58个城市的网站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并联系了一家名为“卫大姐”的深圳家政公司。公司推荐她去香港殡仪馆当清洁工。“他们提到香港工作收入高，约3.7万港元。”何晓燕说，当时为了防止被骗，她还去家政公司现场查看了公司的营业执照和会议领导郝某的身份证。

在“卫大姐”家政公司拍摄的何晓燕锦旗。(面试对象供图片)

在签订合同时，何晓燕发现甲方是深圳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的肖某林。对此，郝解释说，勤贤鸟是总公司，分公司很多，“卫姐”只是其中之一。

根据合同，何晓燕的代理费是3万元。签约当天，她先通过微信扫码把5000元转到肖某林，在郝某的指导下拍了一段30秒的自我介绍视频。她从郝某那里了解到，这段视频将被用作申请材料。如果申请通过，剩下的2.5万元将被补足。

大约三天后，何晓燕收到郝某申请通过的消息，肖某林的银行账户也随之而来。何晓燕很快就把余额转过去了。“他们说两三个月就可以去香港，最晚半年。但是半年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拒绝退还肖某林的退款。”何晓燕生气地说。

何晓燕只收到肖某林发布的剩余收据照片，没有实物。(受访者提供图片)

最近，读特新闻记者联系了冯某珍和肖某林进行核实。冯某珍表示，从2023年11月23日到2024年5月10日，她共招募了115名内地工人，没有一名成功前往香港，至今只退还了25名工人。

肖某林则表示，目前他未退还的代理费超过300万元。

代理费用转让他人

农民工把钱交给中介，要求退款时却被告知钱转走了，那么多中介费都去哪了？

天眼查App显示，中介冯某珍所属的深圳一生活皇庭家政保洁有限公司成立于2018年6月，注册资本10万元。为什么是法定代表人，经营家政保洁、清洁服务、商务咨询(不含限量项目)等特点？特别新闻记者注意到，公司地址同时注册的企业有58家，都是家政生活服务公司。

近日，读特新闻的记者多次致电深圳市怡生活皇庭家政保洁有限公司，每次都有人接电话。但是，当记者听到要咨询公司的情况时，他要么立即挂断电话，要么听不见，要么把电话放在一边。

深圳市壹生活皇庭家政保洁有限公司信息。

另一家中介深圳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3月，注册资本3万元，经营家政保洁、人力资源服务、因私出入境中介等特点。目前，法定代表人是魏某康。

根据该公司的变更记录，今年7月10日，肖某林的出资额从200万元减少到3万元，公司的注册资本也从200万元改为3万元。7月12日，肖某林撤出执行董事、总经理职务，公司法定代表人从肖某林调整为魏某康。

七月十二日，深圳市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变更法定代表人。

读特新闻记者近日致电深圳市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肖某林接电话。肖某林说，他现在不在香港工作，公司已经转让了。肖某林说，他把钱转给了珠海一家公司的负责人莫某英，因为他没有退还代理费。“我们把它交给了他在香港工作的业务。他联系了香港雇主，比如签证。”

当被问及与莫某英的关系时，肖某林说，他和莫某英是在网上认识的，这是第一次合作。去年五月左右，他们开始从事中介业务赴港工作，没有开设费用标准。"他(莫某英)给了我一个价格，我在中间加了一点。收到钱之后，我会留下一点，90%的钱都会转过来。”肖某林说，莫某英也是转给别人代办的，所以他把钱转给了其他公司。但是去年合作的公司有问题，也没办好。

肖某林说，莫某英本来承诺是半年期，但是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成功。今年一月至二月，有人联系他退款。在与莫某英谈判时，莫某英以帐户冻结等多种原因拖延时间。那时他告诉我，要退款可以，用招聘新人的钱退还以前的费用，然后把赴港名单换掉。”肖某林说，他照做了一段时间，到了四五月份就不再招任何人了，那时已有内地工人报案。七月份他还在珠海报案，等待结果。

最近，读特新闻记者还联系了冯某珍了解情况。根据冯某珍的叙述，她在2018年深圳学做月嫂的时候，与合同中的甲方谢某勤相识，并非姐妹关系。2023年初，谢某勤说家政公司很好做，于是两人合办了家政公司，但实际上是在深圳一生活皇家家政保洁有限公司做业绩，两家公司分成50-50。冯某珍于2023年11月开始招聘内地务工人员到香港工作，半年招聘115人。

冯某珍在微信朋友圈发布赴港通知，但最终没有前往。(面试对象供图)

“我一收到注册押金，就立刻转给了谢某勤。因为她说她在一家生活在皇家家政公司工作，她的老板去了香港做生意。”冯某珍说，她一直在湛江帮忙招人，从来没有去过深圳的公司，因为谢某勤不让她去。

冯某珍还强调，中介费的收取标准也是谢某勤定的。“她说劳务签证的总费用是25000元/人，报名时先收15000元/人或10000元/人，余额从农民工工资中扣除。我的收入要等到农民工在香港工作5个工作日后，她才给我3000元/人。”

由于赴港时间一推再推，不少找冯某珍报名的农民工纷纷找她退款。他说：“就退了25个人，后面我再催谢某勤，她就没钱给我了。”冯某珍说，谢某勤曾经告诉她，所有的钱都转给了一家生活皇庭家政公司的员工，但是那个人失去了联系。从七月三日开始，她也不能联系谢某勤，当时还欠了100多万元。七月五日，她在湛江报案，并劝说被骗的农民工报案。之后，她从警察那里得知谢某勤已经被抓获。

钱转走后，中介就是“受害者”吗？

面对不知何去何从的代理费，农民工开始向警察和律师求助。7月24日，向冯某珍申请赴港工作的周婷前往派出所报警，并提供了与冯某珍对话、向冯某珍转账的相关证据。在她的微信群里，很多人已经报警了。

另一方面，被肖某林收取代理费的农民工除了报警外，还准备起诉肖某林。“他还在忽悠我们。”7月26日下午，一名农民工在微信群中发布了肖某林聊天记录截图，称肖某林还没有完全停止在香港工作的中介业务，香港的招聘信息仍在不断发送。

此外，读特新闻记者从部分农民工与肖某林的对话截图中看到，面对农民工的退款标准，肖某林经常在回复中明确自己的责任。“勤贤鸟公司跟我没关系。你可以去公司。我负责配合珠海审结，提供信息。我不负责退款。如果钱不在我这里，我为什么要承担？”肖某林在回答其中一名农民工的提问时说。

把钱转出去之后，中介真的不用承担责任吗？

对此，北京市道可特(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齐秦表示，从签约主体的角度来看，签约主体对外承担民事责任。个人签订合同，个人承担违约责任；中介机构签订合同，中介机构承担违约责任。从中介个人角色来看，如果一个中介个人是公司的股东，他很可能会对中介承担责任；如果中介个人只是中介机构的普通员工，就不需要承担民事责任。

关于肖某林出让深圳市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减少出资，齐秦表示，该公司存在非法减资的情况。债务人可以根据《公司法》第二百五十五条的规定，向公司登记机关报告非法减资，以达到恢复正常效果。债务人可以尝试提起代位权诉讼，通过代位权直接要求减资股东和负责任的董事高度偿还债务。

中介机构应承担哪些法律责任？齐秦表示，根据《对外劳务合作管理条例》第五条的规定，从事对外劳务合作的，应当经省级或者设区市级人民政府商务主管部门批准，按照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的规定，取得对外劳务合作经营资格。经审查，深圳市壹生活皇庭家政保洁有限公司和深圳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均无相应的经营资格。

根据法律责任，中介机构应当退还已收取的中介费，并按照合同约定承担违约责任。从行政责任的角度来看，根据《对外劳务合作管理条例》第三十九条的规定，未依法取得对外劳务合作经营资格，从事对外劳务合作的，商务主管部门应当按照《无证经营查处取缔办法》的规定，要求工商行政管理机关查处取缔。就刑事责任而言，中介机构涉嫌非法经营和合同诈骗。

“农民工可以提起民事诉讼，要求中介机构退款并承担违约责任。同时，农民工可以通过中介机构涉嫌非法经营和合同诈骗罪进行刑事起诉。”齐秦表示，深圳勤贤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虽然可能被骗，但仍有非法经营的嫌疑。农民工经济条件有限，可以向当地法律援助机构申请法律援助。

在香港工作认定正规劳务公司

2023年6月13日，香港宣布输入劳动计划，计划向建筑业和运输业输入2万名外籍劳动者。此后，香港陆续发布了其他行业的输入劳动计划，涉及护士、机场工人、销售人员等职业。

根据香港入境事务处的有关规定，如果内地工人想通过“补充劳动计划”在香港工作，他们的申请必须由原则上允许输入劳动者的雇主提交给香港入境事务处。受聘人员直接提交的申请不予受理。

阅读特别新闻记者在网上查询了解到，香港劳动部官网每天都会发布各行各业的招聘信息，部分香港用人单位也会通过网络社交平台直接发布招聘信息。但是对许多内地农民工来说，找中介代理是赴港工作最方便的方式。只要在社交网站上输入“香港工作”这个词，就会出现很多代理在香港工作的中介广告，提供招聘信息、完善简历、联系用人单位、申请签证等全流程服务。

“我以前没去过香港，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朋友说他们可以通过向中介支付费用来完成。他们也是这样过去的，所以他们相信了。”周婷直言不讳地说，经过这两次被骗的经历，他再也不会相信中介，更不会想去香港工作。

记者在网上搜索发现，早在2023年底，就有消息透露，内地一些非法中介声称可以一站式安排在香港从事高薪工作。事实上，他们利用高薪诱惑内地人去香港做黑工，然后通过申请假证或向工人骗取昂贵的代理费。

根据商务部网站，内地有14家在商务部备案的内地香港劳务经营公司。记者打电话给其中两家公司咨询，理由是他们在找工作。

目前，内地有14家内地输香港劳务经营公司在商务部备案。

一家位于深圳市的公司回复说，公司微信微信官方账号经常在香港发布招聘信息，可以直接在线申请。如果用人单位认为申请人合适，将在两个月内联系，面试合格后按“月薪”进行。×5%ד24”标准支付费用。当被问及成功申请的概率时，公司工作人员表示无法回答。目前每天都有大量的申请人，可以用无数来形容。

另外一家位于漳州市的公司回复说，他们只负责办理签证。工人需要先到招聘网站找工作，面试通过后，与雇主讨论工资待遇。等到这些事情都确定了，才到了办理签证这个环节。在办理签证时，农民工需要缴纳1000元左右的办证费、培训费和部分保险费。赴港工作后，按商务部规定每月缴纳劳务管理费。这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建议，一些中介要特别注意，“比如要收你几万块钱，这是不合适的。”

(根据受访者的要求，周婷、李春兰、何晓燕都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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