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女孩穿着普拉达，愿意为她们排队。

买不合身的衣服，你会选择“7天无理由退货”，还是把它送到最近的裁缝店，改成合身？

在网购不发达的时代，裁缝店长期驻扎在社区街道和社区门口，发挥着最简单、最重要的作用——缝纫机发出“咔嗒咔嗒”的针声后，一件几乎被主人无奈丢弃的衣服，只需要支付几块钱。

随着退货和换货成本的下降和门面租金的上涨，曾经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裁缝店一次又一次地退货，最终隐藏在更深更窄的小巷里。无论撤退多远，它们始终牢牢扎根在城市里，因为无论时尚消费如何变幻莫测，人们仍然需要“修复和修复”。

小区里最不可缺少的小店

芬阿姨的店藏在成都的一个老区。芬阿姨爽朗大嗓门，踩着缝纫机，颇有女将军的气魄。几乎所有的顾客都可以在同一天立起来，无论是改变腰围、裤子还是拉链，但也有排号的时候——毕竟她“承包”了这个衣柜。

与芬姨聊天，是从追忆过去开始的。虽然现在的裁缝店几乎隐藏在两个麻将馆的夹缝里，但这并不是这个小店的初始形式。

从国有工厂出来后，开了一家裁缝店，是芬姨前半生写的“大女主”剧本。她的描述再现了一个街头版的“高定工坊”，有一排排面料供客人选择，雇佣了三四个缝制女工。

赖姐姐的顾客都在附近。她的裁缝店是一个蓝色的铁皮房子，没有招牌，这取决于每个人的口碑。夏天店里没有空调，她笑着说只能忍着。(图/林泽君摄)

过去，如果一个裁缝只能“换裤子”，说出来会很可笑。芬阿姨喜欢琢磨面料和衣服的形状。春末夏初，她会提前在店里放上各种碎花和薄棉布；秋天换成灯芯绒；冬天换成刺绣夹棉的黑色化纤布。

千禧年初，芬姨是邻居的“时尚教母”。当“时尚五大期刊”的概念还没有进入公众视野时，她会想办法买书讨论，根据脑海中的想法剪纸样。“我做了一件样品衣服，在店门口(塑料)一套模特，很多人都来问。”因为她的技术好，愿意学习，所以她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随著岁月的流逝，芬姨从“时尚教母”变成了“掌管区内裤腿和八卦的‘神’”。

“人老了，眼神不好，体力跟不上。”她不情愿地离开了自己的“时尚武林”，把临街的店铺转出去，撤到了不到15平米的社区路面上。

她告诉我，女儿几次劝她关店回家休息，都被她拒绝了。虽然裁缝店的生意不再红火，但已经是她生活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比如曾经来定制漂亮裙子的年轻人，已经当妈妈了，芬姨顺手帮女儿换了中学校服——“很多常客告诉我不要关店。”

店里的老师傅正在修改顾客送来的裙子。(图片/受访者提供图片)

正如《九路口》一书所写:“裁缝也是社区中的一个伟大人物。虽然他们总是外国人，但他们是真正的信息交换中心。”除了换衣服，芬姨的店铺还有更广泛的社区特色。

找她换衣服的年轻人喜欢在裁缝店门口贴一张活动海报；周围租客的宠物丢了，会告诉她帮忙注意；如果有人买菜却忘了取快递，他会把食物放在店里，请她帮忙看看；当老人经过商店时，他会和她聊天...

(图片/“欢迎光临”)

“他们怎么能离开我？”从芬姨裁缝店的角度来看，人们的生活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她和她的商店是一个长期存在的“据点”。老人可以和她说话，新手愿意和她接触，因为她热情、开朗、随和。

"不摆(四川方言：聊天)哈，回去做饭。"

"好，慢慢来。"

这种对话，每天都发生在芬姨的裁缝店。

实际上，没有人叫我裁缝。

始祖鸟，迪奥，香奈儿，普拉达，SHUSHU/TONG....一系列奢侈品牌和著名设计师的衣服都挂满了衣架。但这既不是二手店，也不是买家店，而是裁缝店的内部。

与裁缝店相比，张涛更愿意称自己的店为“换衣店”。严格来说，不做衣服，只换衣服的裁缝应该叫“新裁缝”。但据他说，“其实没人叫我裁缝，他们都叫改衣师傅。”

张涛出生在中国纺织之乡南通。他从小就对缝纫感兴趣。1997年左右，他毕业于服装专业，成功进入南通当地一家大型服装公司，负责打样。

(图片/只是在结婚申请书上盖章)

他受过训练，和妻子也有过“海归”的经历。2009年，他的妻子从日本东京的一家服装公司辞职回到南通，而张涛从2012年开始在大阪边学边工作了三年。妻子回国后，在当地开了一家名为“心依”的服装店。至于店名，他解释说:“‘心依’谐音‘新衣’。改装后，又是一件全新的衣服。”

十多年来，张涛和他的妻子接待了各种各样的顾客。对他来说，人们对改衣服的需求并没有减少，反而近年来有所上升。商店里有许多顾客提出了“奇葩”的要求。比如有几个男客人每次买西装都会送到店里，要求袖子一定要放在手表表盘的中轴线上；也有顾客要求每件衣服的内衬必须换成红色。普通商家无法满足的需求，将由张涛的手进行二次加工。

2023年4月1日，浙江金华。金华商城时装设计街，裁缝在店内裁剪面料。(图/视觉中国)

张涛的客户年龄跨度很大。除了个性化的需求，年轻人还因为“不愿意凑合”而要求他换衣服。用一个客户的话来说，就是“换衣服会上瘾，只有穿完全合身的衣服才能知道有多舒服”。虽然网上购物很方便，但在成千上万的商店里，找到各方面都满意的衣服相当于海底捞针。

此外，换衣服也是解决家庭纠纷的工具。年轻一代给长辈昂贵的衣服。如果有不合身、设计不当的区域，会被老人带到换衣店一个个解决。有些人带着被孩子淘汰的衣服来找他修改。“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已经过时了，但在长辈眼里，改变一下，穿起来既时尚又合身。”。

张涛在小众服装爱好者圈子里也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玉儿师傅”。

“玉儿”其实是张涛妻子的名字。南通人喜欢取一个词，加上孩子的声音。开第二家改衣店的时候，张涛和妻子一起叫“玉儿换衣服”。

玉儿改衣店。(图片/受访者供图片)

在张涛的一个微信号中，有5000多名“三坑爱好者”(喜欢Lolita服装、汉服和JK制服的人)，他们几乎都是通过朋友的介绍来咨询换衣服的人。在日本工作期间，他接触了很多Lolita服装，所以他可以改变很多当地裁缝无能为力的服装。长此以往，他成了小圈子里的“固定售后”。

很多生活在海外的女生也会专程送衣服去南通，请“玉儿师傅”帮忙修改。在“没有地理概念”的张涛印象中，捷克和斯洛伐克最远的一位客人——“因为每次换衣服，一次发一次，半年就过去了。”

由“制衣”到“改衣”

在很多人眼里，“换衣服”无非是修裤子、拉链等简单琐事的集合，但在张涛看来，换衣服的技术难度不亚于做衣服。

如果说裁剪新衣服是一件从无到有，按照设计图顺势而为的事情，那么改变衣服就是一个充满挑战和不确定性的过程，往往无法预测从哪一步开始拆解，再次修复原来的过程。为了换一件旧衣服，师傅需要花很多时间和客人沟通，提出不同的换衣方案。

有些顾客觉得腰围小，需要加松紧绳，但实际上裤头不会自己增大，面料也不会凭空增加。张涛经常花很多精力让客人理解这些简单的原理。

改装店内景，衣架上挂满了顾客送来修改的衣服。(图片/受访者供图片)

换衣服需要经验丰富，更需要胆大心细。经营一家小店多年，他处理的奢侈品牌服装数不胜数。从过去开始，他不敢平等对待所有的衣服，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张涛告诉我，虽然他女儿也选择了服装设计专业，但她明确拒绝了父母的工作。暑假期间，她在店里呆了几天，再也没有来过。对于年轻人来说，一方面是怕损坏顾客昂贵的衣服，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真的是一份枯燥的工作。

每年假期，改衣店都会有十几个年轻的学生来看服装相关专业。然而，很少有人能留下来努力学习，很少有人能真正进入改衣行业。几年前，张涛听说三四个学生在苏州开了一家原创汉服店，于是兴奋地打电话问他教的技巧是否有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一个人开心了好几天。

(图片/《想见你》)

芬阿姨也收到了学徒，但他们没有坚持太久。一些年轻的学生来学习了一段时间，最后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坚持时间最长的是小区里一个50多岁的退休阿姨，有缝制的基础，可以做一些基本的修改。芬阿姨知道她只是来陪她度过时光，但她没有拒绝。不到两年，退休阿姨的女儿就怀孕生子了，她照顾外孙也很自然。

两位师傅都明白了行业内年轻人面孔越来越少的现状。张涛的改衣店从不到20平米逐渐扩展到几百平米的二店，大部分工作师傅都是当地服装厂的退休员工。老一辈靠手艺吃饭的人，已经习惯了努力工作，绝对守时。

没有客户的时候，芬姨坚持风雨无阻的开门，不会太着急。张涛收到的在线客户每月发送200多个换衣包裹，其中大部分不止一件衣服。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发送，大师们必须加班加点。

2018年3月7日，青岛。服装打印机杨萍经过打印、裁剪、缝制三道工序检查制作的样品。(图/视觉中国)

虽然店面面积不到20平方米，但经营起来并不容易。“没有工作的时候，每天都很焦虑；工作多的时候，压力会大到整夜失眠。”每一个新手大师的唯一途径，也让很多持观望态度的年轻人望而却步。

细致的技巧和契约精神是不可或缺的。师傅们在狭小的商店里经营着长期的生意。好的裁缝和能够理解客户需求的“Tony“同样，都是每个人在城市生活中默默收藏的宝藏，非朋友不分享，只在社交范围内流通。

手机里传来“丁咚”的声音，玉儿师傅收到了别人推荐的朋友的申请，但他不能马上通过，因为门口有个顾客在等他修改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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