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叫飞盘「中产运动」了
「我月入3000,怎么就成了一个 ‘中产运动’ 的高玩?」
自从去年频繁进入到大众视野以来,参与成本并不高的飞盘,便被不少媒体冠上了「中产运动」的标签。
究其原因,可能是将飞盘场上光鲜亮丽的玩家形象,草率地与经济水平画上了等号;又或是社媒运动达人们「有钱有闲」的生活调性,被简单粗暴地归结到了整个飞盘群体上——毕竟,他们正是小白们初始飞盘运动的第一切入点。
带着问题和一系列思路,我们决定做出调查,走访从业者,尝试将「中产」的帽子,从飞盘头上摘下去。
何为「中产运动」
首先我们要先搞清一个问题,当「中产」和「运动」二词并排出现时,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放眼世界运动史,「中产运动」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早在18世纪,英国各地的私立学校便将板球作为一项主要推广运动,而这些学校的毕业生大多会在未来成为律师、医生、大学教授等中产人士。
因此,在离开学校后,他们从小深爱的板球便成为一条纽带,以俱乐部、社团的形式把有着相似背景和社会地位的人士联系在一起。
相似的还有美国的「Preppy(私立学院风)」文化——那些身穿Patagonia、脚踩UGG乐福鞋的高中生,在下午两点半放学后走着去参加网球、壁球、划船等校队训练。这样的画面,也构成了绝大多数人对波士顿北部等地私立学校的刻板印象。
把视线收回国内,一项运动的「中产」,大多还是直接体现在项目的参与成本、以及它背后的群众画像上。
不管是动辄大几百一节的网球课,还是以年费、会员制把门槛卡死的高尔夫、马术,都有着精准的目标受众群体,大多数人只能停留在尝试或者体验的阶段,并没有条件去为之付出过多,不管金钱还是时间。
但这些终归只是「中产运动」的具体呈现,那么在此背后,这一概念到底该怎么界定?
有趣的是,目前不管是百度百科、维基百科还是Merriam-Webster,都没有针对「中产运动」一词给出详细的官方释义,我们只能结合上文的案例以及字面意思,大胆地为其赋予一个定义:
一项主要受众为已经实现物质生活自由的中产阶级,通过项目本身所能够建立起的社交圈,达成社会资源交叉共享的运动,可称为「中产运动」。
再看回我们本篇文章的主要讨论对象飞盘,好像并不属于这个范围内。
最初,当飞盘作为一项新兴运动进入大众视野,各路媒体的造势以及俱乐部、社群所呈现出的形象,都给这项运动附上了一层滤镜,将其打造成广受年轻人群向往的高质量运动生活方式典型,同时也给外界一种「有钱有闲」的假象,从而才有许多人称其为「新中产」。
「飞最稳的盘,打最帅的卡,这才是现在很多年轻人追求的。深度参与和拍好看的照片并不冲突,所以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许多俱乐部在做宣发时,肯定愿意呈现出最时尚、最高级的一面,但其实它的消费水平完全跟不上它所呈现出来的东西,更谈不上中产了。」在北京恒通商务园带活动的一名飞盘教练曾这样告诉氪体。
飞盘为什么不「中产」?
延续上文的逻辑,我们分别从消费水平和群众画像两个层面去分析。
对于普通玩家来说,参加一场飞盘活动最主要的成本便是场地费。一场自发的飞盘活动通常有15-21人参加,而北京一个7人制足球场2小时的租赁费为1100元左右,每个人折合不到60元,比许多室内篮球馆的散客票还要便宜上一些。
就算市面上最高规格的飞盘俱乐部活动,除了100-150/人的报名费(含场地、教练甚至部分装备费用)以外,也基本不会再有任何「隐形消费」。 这样的投入成本,并不是说完全没有中产会进来参与,但确实够不上用「中产」二字去标榜。
同时,艾媒咨询公布的《2022-2023年中国飞盘运动市场运行监测及典型细分领域研究报告》也证明了这一点——报告显示,2022年飞盘运动消费者在这项运动上的开销在100-300元之间的占比最大,为56.2%,开销不足100元的也有16.7%。大部分人玩飞盘花的钱,还不及运动后的一顿吃喝。
消费量级够不上,难不成是中产群体在参与飞盘的比例上占优?经过调查,这一猜想再次被否定。
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中产。根据普益集团发布的《中产家庭画像白皮书》,中国中产家庭的总体平均年龄为37岁;而根据《2019新中产白皮书》显示,在一线城市,(新)中产家庭的净资产中位数为371万元,平均值为625万元,房产均价(一套房)为532万元。
如果你在2021年以后,踏足过任意一片有飞盘局的足球场,你就会发现这些数据没办法完全属于朝气蓬勃、活蹦乱跳的飞盘玩家们。
就算我们着眼于盘龄更长从而年龄更大的职业选手层面,代表着中产阶层的「37」依旧没有任何说服力。根据成都市飞盘运动协会的官方数据显示,在十天前刚刚结束的成都站中,全部379名飞盘选手的平均年龄没有超过29岁,其中最年轻一队仅拥有着17岁的平均年龄。
「成都飞盘大学院」
总之,除了相似的社交属性,将飞盘归结为「中产运动」这样一个隔阂感很强的标签,并不客观。而这个标签传达出来的最直接的属性——消费水平,也绝对不是这项运动最主要的门槛。
不过,因为自身的一些独特性,飞盘这项运动,似乎对于目标人群确实存在着一些限制,为了将其具体化,我们飞到了刚刚进行完职业大赛、也是全国飞盘文化最浓厚的城市之一——成都,去听一听一线从业者的声音。
如果飞盘一定要标签,该是什么?
「飞盘场上的所有人都被假设是完全真诚的。」成都市飞盘运动协会秘书长姚牧野这样跟氪体描述。
「如果将 ‘中产’看作是一种门槛,飞盘的 ‘中产’ 可能更多体现在精神层面。我们换个角度看,飞盘在选择它的人群时,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指向性,当你真的接受了飞盘、踏上场地后,不仅仅是在奔跑出汗,更是一个与队友、对手、甚至裁判不断沟通和交流的过程。」
但在世界范围内许多最高级别的飞盘赛事里,场上的大部分判罚都是依靠玩家们自己去判断和裁决的,这就需要玩家时时刻刻秉持着体育精神和实事求是的原则。
同时,这也注定了其与篮球、足球等对手之间除了「垃圾话」几乎再无交流的运动不同,飞盘场上对手之间的交流是比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种多次、客观、公平的交流,是飞盘的优质特点,也无形之中为它设下了一道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具有较强限制性的门槛。
可能沃尔特·莫里森博士在创造现代飞盘的规则时,便将这片不大不小的场地看做了一方净土,踏上这片场地的人都是善良的、诚实的,愿意为了这项运动的公平进行而接受自己的失误、承认自己的犯规——这也是为什么「飞盘精神」在这项运动中的存在感如此之高。
「 飞盘之父 」沃尔特·莫里森
此外,虽然没有裁判,飞盘手在场上受到的「约束」甚至更多。
作为一项「无接触运动」,飞盘场上虽然也能通过一个精准的长传,又或是一个平行于地面的lay-out创造出令人激动的瞬间,但却不会像足球、篮球那样,强调运动员的「强硬」属性、乃至一些攻击性。
针对这个问题,氪体与足球、飞盘两栖从业者王宇鹏进行了交流,他表示「足球和飞盘对一名优秀运动员的评判标准并不统一,一些分别在两个世界都合理的东西,有些时候并不能够互相交融。」
如何理解?举个例子: 足球有点球、篮球有罚球、飞盘只有「回一个」。
绝大多数情况下,在飞盘规则中,玩家并不能够通过对手的犯规获取额外的奖励,飞盘的规则鼓励人们打成回合,如果因为对方违例导致你打不成,那就重来,直到打成为止。
除了利用规则去为自己争取优势的尺度以外,在动作幅度特点以及在比赛中需要秉持的心态等方面,飞盘都有着独有的特点,这也就更加要求玩家在场上的对自身的控制能力,身体上和精神上同样如此。
此外,因为很难直接翻译,飞盘场上会频繁出现英文短语;男女混合运动的特征,也让玩家更加需要彼此相互尊重;而以传接为全部形式的设置,则对玩家的团队意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一切,都无形中为这项运动的参与,设立了难以量化、却客观存在的门槛,也构成了其真正该有的「标签」。
结语
因为以上种种,飞盘这项运动的「中产」,可能不会直接体现在行业报告或战术板上,只有放下偏见,拿起飞盘参与进去,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独有的挑战性,也切实体会到那种以「飞盘精神」为核心,充满包容性的魅力所在。
经过一年多的沉淀,飞盘正在从「泡沫」中逐渐飞出来,以一种「正经」的、越发规范的体育形象,继续向前。 飞多快,怎么飞,这些问题我们在下一篇文章中会进行探讨,敬请期待。
总之不论「中产」与否,以飞盘为首的所有新兴运动爱好者们最希望看到的,是有越来越多人能够抛开所有的噪音,回归运动本身。或是推动它们的发展,或是安静地见证它们的茁壮。
毕竟,摘掉所有标签,这记「正手」才能飞得更稳。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版权归原创者所有,如需转载请在文中注明来源及作者名字。
免责声明:本文系转载编辑文章,仅作分享之用。如分享内容、图片侵犯到您的版权或非授权发布,请及时与我们联系进行审核处理或删除,您可以发送材料至邮箱:service@tojo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