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斗教授为月入90亿游戏“站台”？

作者：沈三万老沈

来源：财经早餐

近年来，“教授”、“游戏”，围绕这两个词引发的现象颇有争议性。

那么，当这二者打破各自领域边界，强强联手，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当复旦大学资深教授葛剑雄“牵手”腾讯《王者荣耀》，就遭遇了以上问题。

6月15日，王者荣耀在官方微博发文，宣布复旦大学资深教授葛剑雄成为了“王者荣耀学术顾问”。与其他两位专家——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周逵和文史作家朱晖，一起参与到王者荣耀新游戏的共创中。

比起后两位专家，唯独葛剑雄教授被网友“骂”上了热搜排行榜。

至于原因，还要从葛教授早年写的一篇《谁会傻到通过王者荣耀学历史？》的文章说起。

教授牵手游戏的真相

葛剑雄教授，75岁，中国文史界的泰山北斗。著作有20多部史学专著，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评为“做出突出贡献的中国博士学位获得者”，有“行走的图书馆”美誉。

但就葛教授早年的这一文章标题而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葛教授备受争议的原因也许就在于，早年“批评王者荣耀”，如今“甘心为其站台”。在这一态度转变中，资本、教授、利益、价值观，各种关键词激烈碰撞，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那么，真相是如此吗？

并不是。

首先，说标题。

老沈查阅资料发现，《谁会傻到通过王者荣耀学历史？》一文标题并非葛教授所创，而是新媒体为吸引流量改动的标题。葛教授原文的名字是《历史的真实与真实历史的传播》。

其次，看正文。

与网友被误导的葛教授“曾写文痛批王者荣耀”这一误解截然相反的是，葛教授从未痛批，在上述文章中阐明的观点可谓“鞭辟入里”。

他认为，如果游戏的价值观不正确，那么它就会在潜移默化间对玩客带来祸害，所以价值观必须正确。而所谓的价值观，并非是具体的需要与历史真相一一对应，而在于更基本的底线，比如最后不能是邪恶战胜正义、最好要符合中国人“善有善报”的传统观念等。对《王者荣耀》，他认为，玩家不可能通过游戏学习历史，历史需要在专业场合严肃学习，带历史要素的游戏最多可以激发起玩家对学习历史的兴趣。

至于为《王者荣耀》“站台”一说，葛教授也进行了澄清。

他并非为此游戏代言，而主要是对游戏的价值观方面提出建议，没有决定权，接不接受是腾讯的事。如果作为顾问起不到作用，他一定会及时结束该项工作，并非是永久的顾问。

尽管如此，网友对此问题依旧不依不饶，认为以葛教授专业、正面的形象，担任《王者荣耀》顾问，一定会为部分家长带去“小孩玩游戏没问题，教授都为它站台呢”的错误印象，为家长本就防不胜防的游戏更添一把“难防”的火。

所谓“百事利当先”，究其本质，该争议事件的焦点还是在于游戏本身：在“小学生沉迷游戏挥霍数万元”等社会现象层出不穷的背后，以王者荣耀为代表、攫取了一定数量未成年人消费的游戏，在获取巨额利益的同时是否该为这些“游戏失足未成年”的问题负责？

盈利的游戏巨头

“枪打出头鸟。”

《王者荣耀》成为家长心目中“防不胜防”游戏的第一位，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一，其用户画像避免不了未成年。

2017年，极光大数据发布《王者荣耀研究报告》，给出了外界不易知晓的用户画像。

报告显示，该游戏用户年龄在14岁以下的占比为3.5%，在15-19岁之间的占比为22.2%。两者相加为25.7%，以当时王者荣耀用户规模超2亿的基数去算，18岁以下未成年人用户的占比确实不会低。

从学历方面看，也和年龄遥相呼应。小学及以下占比7.9%，初中占比19.8%，两者相加27.7%，比例也不算低了。

同时，从用户收入水平看，月收入在3000元以下的占比为27%，3000至8000的占比为47.8%，8000以上的最少，仅为25.2%。这一水平也和城市分布保持一致，研究显示，该游戏用户分布最广地区为二三线城市。

虽然，后来在监管层的要求之下，腾讯频繁出台对未成年玩家的保护机制、防沉迷措施，但也堵不住漏洞，全国各地依旧屡次爆出“未成年人利用成年人身份证开启游戏”、“有商家开始贩卖未成年防沉迷限制解除工具”等现象。

第二，《王者荣耀》步步高升的盈利能力，也使得这方面矛盾始终在激化状态。

尤其当遇上2020年百年未见的疫情，《王者荣耀》一枝独秀式的“吸金”能力，更让其显眼。

1月底，一场疫情，对各行各业都是沉重打击。《王者荣耀》却一骑绝尘，成为疫情中为数不多的“受益”对象。由于全民居家不出门，打游戏成为了消耗时间的主要方式之一。中信建投发布研报，预估2020年1月《王者荣耀》真实流水情况在90.84亿元左右，创历史新高。

这一预估，令业界哗然。

在各方辩论这一数据的真实性之时，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仍然迅速发生了：这只是暂时的历史新高，《王者荣耀》还将不断创造历史新高。

很快地，据Sensor Tower商店情报平台显示，2020年5月，中国手游发行商在全球App Store和Google Play全球吸金超过19.4亿美元，较上期增长11.5%，占当期全球手游总收入28.9%。其中，腾讯《王者荣耀》在5月收入环比增长31%，同比增长42%，贡献了腾讯手游收入的三分之一，实现了上市4年来的最大增幅，创历史新高，并带动腾讯手游收入环比上涨15%。

业内人士分析认为，《王者荣耀》收入仍有相当大的增长空间，其重要原因正是在于年轻玩家消费能力的提升。

这令坊间争论不休。

游戏道德边界的争议

老沈认为，要一款游戏对未成年防沉迷问题负责，本身就是不现实的。游戏是市场化的产品，其目的正是追求利益最大化，部分成年人尚且沉迷其中，何况未成年人，而游戏正是要靠“投入+沉迷”的玩家付费，来获取盈利能力，怎么可能要求游戏厂商既让玩家不沉迷、又能盈利呢？

目前，也有一股发声力量逐渐变大：这部分人认为，未成年沉迷游戏的责任在家长，而非游戏本身。一个没有受过父母良好教育、缺乏自制力的未成年人，即使不沉迷游戏，也有沉迷其他嗜好的可能。

对这种观点，老沈认为，虽然不能全盘否定它是错的，但它是有漏洞的。它的漏洞在于，并非所有父母都有能力给孩子良好的教育。而《王者荣耀》最具争议的部分也在于此，它令留守儿童、农村儿童更易陷入沉迷的不良境地。

2017年，《生活报》报道，某农村一名五年级的留守儿童，出生于一贫如洗的留守家庭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当这名儿童得知可以获得一个礼物时，他的回答出人意料。孩子表示，他不要任何书本、文具等礼物，他只想要一部手机玩王者荣耀。

该现象引发的争议，延续至今。

因为，你实在很难要求这样一个家庭、以打工生存为第一任务的父母，对留守子女还能尽到“自制力培养”的责任。

而人们对葛教授担任《王者荣耀》学术顾问的争论也是在上述基础上建立的：当《王者荣耀》等游戏甚至开启了在学术方面的“查漏补缺”，如果仍然阻挡不了弱势未成年人的沉迷问题，那么，具有学术教授、业界泰斗专业意见和背书的游戏，是否会从此彻底“无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