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企也开启“非必要不出差”模式？

以前靠差旅攒金卡，如今靠双休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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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在医药行业某外企工作的朋友A总给我发了他们公司的《进一步加强费用管理的执行方法》，上面明确写着禁止内部线下会议，不报销非必要差旅。

他看到文件的第一反应是“公司是不是要完了”。原因是通知下发没几天，高管就取消了原定的管理层会议，还说给大家更多区域作战时间，但不能产生新增差旅费用。他开玩笑说：“矛盾成这样，我都开始刷猎聘了。”

不过A总想了想又说：“其实现在真让我出差，我也不想去了。”疫情前，他是公司差旅最频繁的人之一，最爱出差、最会出差，也最舍得花公司钱出差。每年住满万豪白金，再攒个希尔顿水钻，连前台服务员都认识他。

“现在可好，”他叹气说，“公司差旅标准降了，超标的部分不能报，发票还得自己贴票根，一不小心就得自己贴钱。”他现在的出差频率比2021年还低，“线上会议方便多了，Teams、Zoom都能用，能用视频会议解决的事，没必要坐高铁去聊。”

A总说，这事在医药行业不算个例。一般外资药企先限讲课费，再限差旅费，现在直接提“非必要”，说明已经触及差旅文化核心。

与此同时，在某境外航司中国区做销售的朋友C小姐也吐槽公司国际差旅大幅缩减。疫情前，公司给员工出职员票（自己航司或合作航司的免票），成本低，普通岗位一年能去一两趟欧洲。

“现在名义上制度没变，但能不能出去、批不批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部门总监快两年没去欧洲了。”她觉得主要是“差标没变，但欧洲酒店太贵了，以前五星酒店协议价200欧，现在350 - 400欧起步，还得自己订、自己申报、自己审核。”

她苦笑着说：“现在就是线上会议，新加坡、泰国、印度各区域同事一起开，互相听不懂，大家静默三秒，然后有人说‘对不起，你先说’。”她承认已经习惯这种开会模式，“这是疫情留下的产物，表面不影响沟通，但大家还是怀念能去欧洲半出差半休假的日子。”

员工习惯变了，企业支出结构也在改变。曾经差旅黄金时期，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商务区，希尔顿、万豪、洲际等外资酒店，住的大多是外企协议客人。当时，北京国贸几家五星酒店周一到周四入住率比周末还高，商务价翻倍也满房。在经济上行期，商务就是线下，关系靠当面，会议就得出差。如今，这些外企人习惯的默认状态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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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必要不出差，不只是外企文化的拐点，更是成本决策。

医药行业朋友解释，近年来医药行业在中国面临国家集采，原来几百块一盒的药，中标后只能卖几十块，利润压缩，不节省成本就难生存。但过去行业好赚钱时，亚太区会议在新加坡，研讨会在英国，一年得飞十几次国际，航程超5小时还能坐商务舱。A总笑着说：“我人生第一次出国就是躺着去的，年轻时很喜欢这种睡一觉就到的幸福感。”

外航工作的朋友C小姐感慨，差旅曾是外企含金量的象征。“以前出差住五星级协议酒店，还让酒店派车接机，一趟三五百块，销售同事都习惯提前报万豪、希尔顿会员号。”但现在这种惯性差旅文化显得奢侈又不合时宜。

C小姐所在外航这两年受影响很大。俄乌战争后，欧美航线绕飞俄罗斯领空，航程远、油费贵，票价只能转嫁给用户。而中国国内航司航程近、速度快、成本低，出境航班竞争力上升，传统外航在中国市场优势不再。

她直白地说：“现在出差既没效果提升，也没性价比，不裁员、不关闭中国办公室就不错了。”当中国市场对外企不再是高增长、高利润空间时，差旅费用就成了最易削减且见效快、不伤筋骨的支出。

同时，疫情让Teams、Zoom、Meet等远程工具进入企业。实际上，境外多数企业也没完全回归线下，总部例会、供应链对账、数据审计等线上审批流程已很顺畅，有些会议线上线下没区别。医药行业朋友说：“以前去新加坡和10个国家同事达成共识，现在拉个Teams群组，每人讲15分钟，共享PPT后分配任务就行。”

在很多大型跨国公司，减少商务旅行不仅是省钱策略，也是减碳KPI。微软、谷歌、甲骨文等科技巨头承诺通过减少员工出差实现碳中和目标。很多外企ESG体系将每人年均飞行公里数纳入考核，远程会议零碳排优势会向董事会汇报。总之，在外企利润压缩、线上技术成熟、政策不鼓励的当下，差旅频次和费用缩减是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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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很多外企人很清醒。外企稳定不如公务员，年终奖不如券商，绩效反馈不如大厂频繁，新员工合同也从永久变成三年一签。但很多人还是不舍得离开。

为什么？因为还有双休，晚上7点后不回消息很正常，即便酒店高卡无法保级，生活还有边界。这是外企人最后的体面，不求靠出差攒金卡、靠年终奖买房，只求周末能过自己的生活。

外企人差旅缩减，受冲击最大的是酒店和做MIC会奖的旅行社。过去，外企是他们的主要客户，现在老客户差旅预算缩水，会议转线上，他们的基本盘动摇了。

我和一线城市外资高星酒店的朋友聊，他们感受一致，过去靠协议价填满客房，现在要靠场景挖掘价值。以前，五星酒店靠外企商旅客撑起周一到周四的高价时段，现在市中心商务酒店周中入住率也不稳定了。

一些反应快的酒店开始调整思路，大型会议难落地，就和社会餐饮竞争，开辟行政酒廊做小型客户、媒体答谢会，还附送AI纪要服务。也有酒店推出会议和住宿打包方案，用景观好的特色套房做活动，会议后接着冷餐、鸡尾酒会，既有格调又不少赚钱。

常做外企客户的MICE行业也在转变思路。不再强调场面铺张的外企经销商、年度大会，开始设计多地分会场、短时高效议程、数据可交付的混合式闭环会议。

外企差旅不会消失，只是更理性、克制、务实，未来线下聚会是为了推进共识。这对酒店和旅行社是挑战，也是重构价值的机会。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旅界”，作者：theodore熙少，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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