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明德苑】文物话廉：刘墉七言联里的清廉风骨

刘墉（1719年 - 1804年），字崇如，号石庵，山东诸城人，是清代乾隆时期著名的政治家、书法家和文学家。乾隆十六年（1751年）他考中进士，此后历任翰林院编修、安徽学政、江苏学政、湖南巡抚、左都御史、工部尚书、体仁阁大学士等职。作为《四库全书》副总裁之一，刘墉学术造诣深厚，书法艺术更是别具一格。他学习颜真卿、苏轼等前辈，将雄浑与秀润融合，创造出“墨浓字肥、外柔内刚”的独特书风。

清代书法家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把刘墉书法列为“妙品”，称其“墨法精妙，如漆如膏”；《清史稿》评价他“书法尤超绝，得钟繇、颜真卿神髓”，他与翁方纲、成亲王永瑆、铁保并称“乾隆四家”，是清代帖学书法的集大成者。

刘墉以清廉为官而闻名。《清史稿•刘墉传》记载他任江宁知府时“廉洁自守，弊绝风清”；清代昭梿《啸亭杂录》称他“以清介持躬，名播海内”；《栖霞阁野乘》详细记录了刘墉拒收“炭敬”的故事：某年寒冬，下属以送炭为名行贿，刘墉让人把盛银的炭筐倒悬在府衙梁上，任凭雪花飘落，以此表明拒贿的决心。1793年查办山东巡抚国泰贪腐案时，刘墉不顾权臣和珅的阻挠，微服私访发现库银亏空二百余万两，最终将国泰正法，震惊朝野。他书房自题“日用心清如水，行思守正如山”的联语，正是他为官五十年始终坚守清廉的真实体现。

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的这幅行书七言联，不仅是刘墉书法艺术的代表作品，更映照出他的人格风骨。上联“晋淡朱丝传贺若”，表达了超越外貌的“德”与“刚”。用澹台灭明“行不由径”的刚直、贺若弼家族刚烈忠正的家风，比喻清廉刚毅的士人传统。“淡”通“澹”，指孔子弟子澹台灭明，他以不走邪路“行不由径”的刚正品格闻名；贺若指隋朝名将贺若弼，以勇猛与刚烈著称。以澹台灭明的“刚直信义”和贺若弼的“勇猛刚烈”为核心，二者代表了士大夫在朝廷立身的道德风骨。澹台灭明虽相貌丑陋被孔子轻视，却以“行不由径”的刚正和斩蛟护璧的信义赢得后世敬仰；贺若弼继承父志，以武人的刚烈尽忠报国。刘墉借此强调，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外表或言辞，而在于内在不可摧折的原则、信义与担当。

下联“诗豪石鼎讬轩辕”讲述了超越外貌的“才”与“豪”。借刘禹锡的诗才与轩辕弥明的超逸，抒发才情与豪情兼具的文化理想。诗豪指唐代文学家刘禹锡；轩辕指轩辕弥明。据韩愈《石鼎联句诗序》记载，这位相貌丑陋的道士与进士刘师服、校书郎侯喜三人夜聚，围绕石鼎作联句诗。轩辕弥明才思泉涌，诗句奇崛，胜过二人，后被后人视为仙人化身。轩辕弥明同样貌不惊人，甚至被讥笑，却能在石鼎联句中展现出众才思，刘墉作为书法大家和文学家，借此表明对深厚文化修养与豪迈性情的追求，他“墨浓字肥”的书法，正是这种内在磅礴才气的外在表现。此作是“浓墨宰相”刘墉晚年成熟书风的典范。上联讲 “品” （刚直的品格），下联讲 “才” （豪迈的才情），共同构建了中国传统文人追求的完美人格理想——德才兼备。

从艺术造诣上看，这幅行书七言联墨色浓厚如漆，饱满莹润，这是刘墉书法最显著的特点，给人雍容华贵、沉稳庄重之感。结字外貌丰满而骨力劲健，内部结构严谨，重心平稳，笔画向内凝聚，蕴含着含蓄而强大的力量。布局疏朗，字距与行距开阔，与浓重的墨色形成疏密对比，使整体效果大气磅礴而不显得沉闷。完美展现了刘墉书法用墨厚重、结字内敛、气息古朴的典型风格，是其代表书风的精彩呈现。

刘墉书写此联，也是一次巧妙的自我正名。他借此向世人宣告：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外在的容貌、体型，而在于内在不可磨灭的品格、风骨、才学与豪情。他把自己和几位“貌丑德馨”“貌陋才高”的先贤相提并论，有力地回击了以貌取人的浅见。这副对联成了他精神世界的盾牌与丰碑，彰显了他作为士大夫的终极自信：即便自己貌不惊人甚至有些矮小驼背，但能如澹台灭明般刚正，如贺若弼般刚烈，如刘禹锡般有才，如轩辕弥明般超逸。他的精神世界，足以与古代贤豪对话并比肩。整副七言联也是一幅充满力量的自画像。它清楚地表明，刘墉的“清廉风骨”与“书法才情”，正是这种超越外在皮相、追求内在光华的强大生命境界的体现。

刘墉以“浓墨宰相”闻名，更以“清介持躬”为后世树立了榜样。他的廉洁自律不仅是个人的品德修养，更是对“礼义廉耻”这一中华传统核心价值观的生动实践。在物质丰富的今天，刘墉“心清如水，守正如山”的为官与为人之道提醒我们，越是在物质充裕的环境下，越要保持精神上的清明与定力。

来源 | 啄木鸟

原标题：《【廉政明德苑】文物话廉 | 墨韵廉心：刘墉七言联中的清廉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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