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馥莉在娃哈哈仍有转机

出品/36氪

撰文/谢芸子

2009年，宗庆后打赢“达娃之争”时，或许没料到16年后会有同样震惊全国的“财产争夺案”。这次纠纷更激烈，也更不体面。

8月1日，香港高等法院官网公布判决书，确认Jian Hao Ventures Limited（建浩创投）在香港上海汇丰银行账户中的资产，是宗继昌、宗婕莉、宗继盛三位原告享有受益权的信托财产。被告宗馥莉不得从建浩创投的香港汇丰银行账户提款或转账，禁止令持续到杭州中级人民法院及浙江高级人民法院的诉讼有最终裁决。

判决书还要求，宗馥莉要向三位原告全面披露汇丰账户当前余额。自2024年2月2日起，若账户有资产转移或处分，须说明资产去向、目的、接收方、转移方式等。

法院判决书公布后，“宗馥莉输了”的消息很多。但实际上，香港法院的判决只是过渡。从娃哈哈整个商业版图看，离岸信托涉及的21亿美元（约合150.94亿元人民币），只是一小部分。

2013年娃哈哈最鼎盛时，年营收达783亿元。虽随时代和行业竞争，娃哈哈市场萎缩，但在宗庆后去世前的2023年，公司营收也有500亿元。

所以，现在判断宗馥莉的成败没意义。

信托争议

简单理解香港高等法院对信托争议的裁定，能看到这些事实：一是宗庆后留下亲笔文件，要给宗继昌等三位子女建立21亿美元的信托；二是宗继昌等三位子女承认宗馥莉对娃哈哈的继承权，宗馥莉也承诺用建浩创投给三兄妹设立累计规模21亿美元的信托；三是法庭判决书提到，宗庆后于2024年2月2日立有两份遗嘱，一份涉及特定境外资产，未涵盖建浩创投及其资产，另一份涉及中国内地境内资产，两份遗嘱均未将原告三人或杜建英列为受益人，而是指定了包括宗馥莉、施幼珍及宗庆后母亲在内的若干人。

目前看，协议似乎刚开头。香港高等法院公布的文件中，宗馥莉方面称，21亿美元固定本金产生的利息才是信托资产，而非本金本身。若此言属实，意味着宗馥莉有权决定信托期限和21亿美元的流向。

不过，香港高等法院法官强调，本案诉讼不涉及宗庆后遗产管理事项，相关背景只为理解协议提供基础。

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律师董毅智表示，从普通法系信托角度，宗馥莉败诉概率较高，但这笔信托与遗产继承是主从关系，香港的信托官司要等大陆明确判决。外界不清楚信托设立过程及是否成立的细节，法院判决走向需根据信托设立基础文件判断。宗馥莉从信托中转出110万美元的权利、信托设立是否合法、信托财产是否合法等，都可能影响最终结果。

换言之，香港的官司不算“重大反转”，如宗馥莉代理律师Anthony Siu所说，杭州的诉讼才是关键。原告三人在杭州法院的诉讼主要围绕集团29.4%的股权分割。

图片源自香港高等法院对信托争议的裁定

体系外公司疑云

据媒体披露，杭州市上城区财政局已证实，针对娃哈哈集团创始人宗庆后离世引发的家族内部权益争夺、商标转让争议及国有资产安全等问题，已成立专项工作专班介入处理。

1999年国企改制时，宗庆后推动公司转型为混合所有制企业。调整后，杭州娃哈哈集团股权格局为：杭州市上城区100%控股的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持股46%，宗庆后及宗馥莉目前占股29.4%，娃哈哈职工持股会占股近24.6%。

图片源自爱企查

仅看杭州娃哈哈集团股权结构，国资是大股东。但本次改制不包括商标、生产技术等无形资产，为日后资产腾挪埋下伏笔。

2006年“达娃之争”爆发。宗庆后曾说，达能不同意新设工厂增加产能，却让找代加工厂，还投资控股竞争对手。为保住产能，干部员工集资筹建一批工厂，为合资公司加工产品并分摊销售费用。

后来宗庆后保护民族企业，通过非合资公司将达能赶出娃哈哈商业版图，这可能是娃哈哈建立体系外公司的原因。爱企查显示，宗氏家族执掌的“娃哈哈系”境内公司超200家，大多围绕娃哈哈产业链工作，与上城区国资无股权关联。

据《经济参考报》，2022年底，娃哈哈集团（包括体系外公司）总资产370.47亿元，营业收入512.02亿元，净利润47.67亿元。对比之下，2022年底，娃哈哈集团主体资产总额58.07亿元，营业收入14.03亿元，净利润1871.28万元。

也就是说，上城区国资持股的娃哈哈集团，资产占整个娃哈哈商业版图约15%，净利润仅占0.39%。

“水”还能回归纯净吗？

2024年宗馥莉接手娃哈哈后，学父亲做法，只是“要踢出局”的对象变了。一定程度上，宗馥莉将矛头对准整个娃哈哈帝国，即宗庆后主导、稳定却难继承的商业模式。

媒体报道，宗馥莉先对娃哈哈集团核心管理层“大换血”，又要求员工将劳动合同转到“宏胜系”。因老员工涉及“娃哈哈职工持股会”，劳务纠纷频发。

同时，宗馥莉接手后娃哈哈陆续关停工厂，如宗继昌、宗婕莉担任董事的沈阳娃哈哈荣泰食品有限公司，宗继昌担任董事的南京娃哈哈饮料有限公司等。这些工厂产能逐渐被宗馥莉的“宏胜系”补上。宏胜饮料集团在全国有19个生产基地，48家子公司，104条现代化生产线。

媒体报道，宗馥莉上台后进行供应链改革，成立计划中心，“产供销”环节纳入“预算制度”。每笔花销月底要“预算申报”，经宗馥莉审核后严格按预算执行。

此前，娃哈哈对工厂停工和员工投诉维权说明，为增强终端市场响应能力，调整优化产销布局结构，部分工厂停工停产，已按法律程序清算。员工劳动合同转签、投诉等是向内合规化改革和管理优化的短期阵痛。

7月，娃哈哈换广告牌“水就是水，让水回归纯净”。但宗馥莉的改革引发反噬。部分工作二十年的老员工被降薪，月收入不到两千元。部分离职高层认为，这与宗庆后倡导的“家文化”不同。

有曾在娃哈哈任职的高管表示，宗庆后在位时，公司平衡且有向心力，员工崇拜他。老员工不胜任工作会被调职，而非开除。他认为，杜建英是娃哈哈早期“股肱之臣”，遗产争夺关键在于杭州市国资委的选择。

董毅智补充，信托设立过程中，家族资产是否涉及员工持股会及国资利益，有待上城区政府调查核实。他认为，早期混改有“历史遗留问题”，常以股东决裂呈现。与娃哈哈不同，目前国企、央企引入非公资本形式多样，目的是提升混改活力。

娃哈哈遗产争夺案尚无结论。2025年一季度，娃哈哈整体销售净收入增速超30%。市场份额上，2024年一季度，娃哈哈包装水市场份额约9.42%，2025年一季度涨至17.07%。但自营养快线后，娃哈哈没打造出新爆品，“水”领域老对手农夫山泉居第一。

比起信托争议，娃哈哈内部改革更有实质意义。对宗馥莉而言，胜败不在信托案件。但她接班后的改革引发渠道摩擦、内部动荡等争议，改革预期有待观望，难言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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