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荒野:一位女作家的自由追寻之旅
“生活是旷野,不是轨道”这句话在网络上广泛流传,它反映出当代人在功绩社会和内卷竞争下的精神困境:我们该从何处突出重围?在理性与科技双重把控的生活里,怎样才能实现自由?然而,多数人喊出这句口号时,并不清楚“旷野”的真正含义。人们向往旷野,或许只是把对远方的美好幻想当作逃离当下的出口,或者认为换一种选择就能收获幸福。
当我翻开依蔓的《荒野寻马》,本以为这会是对“远方生活”的诗意描绘,有美景、美食和对陌生事物的惊叹。但并非如此,依蔓的写作十分坦诚,她对远方的幻想和荒野的滤镜保持警惕。可以说,她的旅程是一场验证之旅,她带着明确的目的:在动荡的荒野生活中,能否找到某种确定的东西?

为什么要去荒野寻找确定性呢?依蔓说:“在看似自由却极度动荡的生活中,如果真有确凿不移、能让人信赖和依靠的东西,在这样的地方存在的确凿之物,才是真实且经得起考验的。”她要寻找的是不受外在环境制约的普遍恒定的确定性。大都市的生活让她对现代城市所代表的精确和控制产生怀疑,她觉得现代都市系统看似坚固的确定性实则脆弱,是虚空的假象。
城市象征着人类文明和现代性的发展,它强调规则、秩序、效率和可控性,也注重确定性。有了确定性,人类理性才能不断发展。启蒙运动后,人的价值和理性主义被过度放大,人的主体性不断膨胀。人们警惕混沌和未被命名的事物,因为这意味着自我受到威胁;推崇确定有逻辑的事物,因为它们可被理性解释。但这也导致了人类中心主义的问题。
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人是万物的主宰,能用理性丈量世界,人的理性优于其他生物,行动具有社会意义,还预设了权力等级。然而在荒野,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行不通。在这里,现代工具无法抵御严寒,GPS 不能精准定位马的位置,沼泽充满未知。
依蔓说:“秩序是现代的神,草原是这一切的反面。”她主动逃离人类理性世界。“荒野寻马”这个书名很有深意,荒野是未被人类理性规训的空间,马是自然之物。在荒野中,从人类角度出发的确凿是不存在的,荒野中的确定性是马所具有的与人类理性相反的自然性、动物性和偶然性。在马看来,动荡才是常态。依蔓在书的结尾写道:“真正确凿的就是我所惧怕的动荡本身。”

其实,哲学专业出身的依蔓并非不懂这些道理,但从理性认知到身体力行是两回事。她自述从小患有焦虑症,原生家庭让她缺乏安全感,她想证明自己,成为优绩主义道路上的成功者。她需要确定性来掌控人生,比如生病知道病名就能治疗,通勤精确计算时间。她甚至会责怪自己不懂牧民的生存经验。
然而,有些病现代医学无法确诊,精确的交通控制让生活碎片化、疲惫不堪。她没在草原生活过,不懂那些经验也很正常。依蔓责怪自己,或许是认为改正错误就能继续走优绩主义之路。在当代社会成为系统控制型社会后,我们不禁要问:人真的能掌控一切吗?

韩炳哲在《倦怠社会》中指出,现代功绩社会是积极社会,人们认为发展自我、成就自我就是实现价值,把“好”简化为“强”,导致慕强恐弱、系统性暴力和无限内卷。这种所谓的自由是虚假的,过度积极会导致新的束缚。
要打破功绩主体的束缚,就要破除对确定性的迷信。因为积极社会的基础是可控性和确定性。依蔓在《荒野寻马》中告诉我们,世界没有绝对确定的东西。只有承认这一点,旧的价值观才会瓦解,我们才能迎来流动、多元、开放和自由,创造新的连接。
读《荒野寻马》,我们仿佛能跟随依蔓从恩和到埃平森林、萨布赛多,看到那些山和马,感受她的焦虑、痛苦和顿悟。荒野之旅让她回顾过去,重新理解世界,跨越理性与经验的局限,引发对当代生活的反思。
在书的最后,依蔓穿越荒原的经历令人感动。她克服恐惧,在未知中探索,与自然万物相连。她认识到荒野平等看待一切,我们也应如此。她消除感知的边界,以有限抵达无限,开创了新的生命空间,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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