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想看的爆款内容，她写累了。
从前，凡之昂一直把生命的意义寄托在事业上。离开公司后，她开始看到更多主流以外的个人经历。她身边做公益的朋友，有的在做自己的工作，把公益当成日常生活实践，有的过着不工作，靠零工挣钱的生活。
离开公司后，凡之昂出于长期强烈的压迫感，想写下自己的工作经历。 。
内容的提纲早就写完了，可她却迟迟不能写。 ， 一位曾经以写作为生的作家，发现自己从此似乎什么也写不出来。
不但如此，她甚至不愿再从事任何与输出内容相关的工作。只需一个。 写作时，她会想到自己“麻木而缓慢的大脑控制着双手。 ， 机械地敲击键盘 ” 的模样 ，因为身体已经记住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此前，凡之昂曾经在北京一个地方。 新媒体 工作室内容工作 4 2000年，她描述了微信官方账号最初的爆款文章，但她很快发现，在这个数据被视为最终唯一的目标的地方，写作变成了一条流水线，吃了她。
如何吞噬现代工作中的人？(图/生命切割)
离开公司后的两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开始写作和放手，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点一点地脱下来。 在 之前工作上 养成的 网络写作习惯，重新找到真诚的表达方式 感觉，她称之为身心复健。
《不再踏入流量的河流》记录了她在这条爆炸性文章流水线上工作的经历。每一个字都是真诚的反思。爆炸性文章是如何制作的？流量如何驱使我们？一份看似不错的工作如何夺走人们的活力？其实这不仅仅是新媒体内容工作的问题，更是媒体公司的问题。
经过所有的反思，恐怕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这个系统，我们还能如何想象生活？离开公司后，凡之昂再也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她对生活的想象力和思考却脱离了互联网时空，更符合优秀的土地。
以写作谋生，成为流量信徒
2012 2000年，微信推出了订阅号功能，人们开始在微信官方账号上看文章。有人说是纸媒消亡的开始，也有人说读书只是从纸媒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无论如何，这种颠覆性的媒体变化催生了无数自媒体，让广大对写作感兴趣的年轻人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既能谋生又能施展拳脚。2018年，凡之昂获得了在内容行业写作的机会。
从小到大，凡之昂 就 我知道我喜欢写作，但是没有人认为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应该去读文科，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 申请理科专业。在大学期间，她尽情地探索自己。 兴趣爱好，参加学生辩论，阅读大量书籍，还自己办学生杂志。
当时的 大学 生活还 比较 松弛 ，至少我身边的人在上大学之前就开始焦虑地寻找实习。毕业时，凡之昂偶然遇到一项公益活动，前往四川农村服务一年，偶尔为一些自媒体撰稿。直到这个项目结束，她才成功加入W ave 工作室。
2017年，凡之昂带着小朋友在雅安村里踏青作诗。(图/受访者提供)
凡之昂最初是从读者身份转变为作者的。 有点忐忑， 对她来说，W ave 这篇文章看上去相当“高级”，作者似乎对某个领域非常了解， "自己是个本科生，能不能写完这样的文章？"那时她的主要期望， 还 但愿自己能读得更多，写得更好。实际上，她发现自己不但能胜任，而且反馈还不错，甚至描述了爆款。这样，她才能建立起最初的信心。
起初，她也可以写出自己喜欢的题目，琢磨一篇文章怎样写得更有趣。但是一周产生一篇文章的节奏，代表着一定要不断地寻找题目，寻找资料，写文章，甚至在休息的时候， 凡之昂 还在刷手机找选题，“好像没有找到选题，今天的手机就白刷了”。不久，她发现，想要更多的感觉。 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兴趣的选题上是一种奢侈，作者独特的探索和表达也是多余的。
流量是 作者 激动人心的药物，同时也是紧箍咒，当这个帐号后台积累了一定数量的文章后，W ave 这就形成了自己的流量方法—— 输入所有稿件的标题和数据 EXCEL 表格中，寻找阅读量最高、开放率最高、分享率最高的稿件的共同点， 凡之昂说：“一开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语言特征，直到最后，每个人都被要求按照那种更高效的方式，按照市场喜好来写。”
追逐热点，寻找话题，写报道，占据了新闻人清醒的大部分时间。(图片/《我们与邪恶的距离》)
Wave 还会有评论会，一般是从流量反推，根据数据来分析一篇文章为什么？ 不好，可以向流量好的文章学习。在她的印象中，部门基本上没有特别夸耀什么。 篇 稿子写得很好，如果有， 也 只能说“以前发的数据很好，我们做了另外一个问题，可以按照这个模式来做吗？”
Wave 的正式职工 一般采用定薪制。表面上看，流量不是评价的主要依据。然而，流量已经成为掌握每个人命脉的神。除了通过数据学习稿件的所有评价系统外，在选题通过阶段， 主编 你会判断什么稿件有流量，什么稿件没有流量。可笑的是，没有人知道流量的确切逻辑。有时候，一篇大家都会判断“爆炸”的文章，就是流量很少。
由于工作越来越多， 焦虑越来越具体，“ 今天 写不出来，明天又没有了。 选题了， 没问题就不能交稿子，顶不上排期。 ”。
禁止思考，禁止白日梦
在W ave 在价值排名中，一个成熟的作者不应该一直写文章，而应该是编辑，然后成为主编，成为管理者。“公司不指望全职写作承担这么多业务。他们必须通过在线作者招募在线作者。 提供足够的稿件”，在这一系统中，“作者没有前途”，这是指在这里写作的流水线的本质。
Wave内部的共识：一个成熟的作者，不应该一直写作。(图片/弗兰西斯哈)
2020 年，凡之昂向 上级 提出离职。但是 上级 给她一个晋升的机会，让她去公司的另一个非虚构账户做主编。 但是情况并没有真正改变，反而变得更糟。
一开始 ， 工作室的 作者们 也可以根据真情实意来 操作 自己想写的选题， 例如令 凡之昂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位网络作者根据自己在衡水中学的经历，写了一篇攻击教育体系的文章。但是随着工作量的要求，每个人 不可避免地 又回到了在社交平台上刷选题的方式。
按规定， 每个 作者 每个月 要 写三篇 文章 ，但 有时候 ， 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 在极端情况下，一些作者甚至 每个月都不能生产一篇文章。身为帐户负责人，这些焦虑只能是 由 凡之昂 背着。
当编辑看上去似乎拥有了更多的权力，但实际上， 凡之昂 我发现我能决定的事情屈指可数。“我真的可以对那些无害的事情负责，但是我无法决定公司的具体效率、管理制度，甚至员工什么时候到岗。 是的，如果公司要裁员， 同时，我也只能配合 。”
齿轮上的人。(图/《摩登时代》)
当了主编之后，凡之昂觉得自己被拖进了一个更加不可控的系统。
当时她不仅每天负责账号的推送，还催促稿件，修改稿件，回答实习生的问题。除此之外，她还要召开很多会议，根本没有时间写自己的稿子。下班回家，她发现自己的娱乐变得毫无质量。“除了刷小视频，我什么都不想做。我甚至厌倦了看电影和电视。”
直到后来，她才觉得自己越来越慢，“脑子转不动了，对什么事都没有想法，也没有感觉到”。
在网上作者或见习生试图就稿件询问意见时，她发现自己给了自己。 我不能有任何真正深刻的想法，因为我必须用我的力量去思考。“我脑子里有几百篇不同的文章来处理我的意见，所以我会给一些。有点像现在有人说吃饭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保持生命体征。我们的工作就是保持这种生命体征，只要保持它在运转。”
20世纪30年代，年轻思想家西蒙娜·薇依辞去教职，进入五金厂，从事基本工资和体力劳动。她在《工厂日记》中写下了与无情机器打交道的感受:
“ 为了实现目标，你必须以比思考更快的速度重复一个又一个动作，这不仅禁止思考，也禁止做白日梦。你必须每天都做。 8 站在机器前一个小时，封锁你的灵魂，关闭你的思想、感受和一切。 切。如果你感到愤怒、悲伤或厌恶，你必须把这些感觉咽进肚子里，压抑到心里:因为它会缓解节奏。幸福也是如此。 ”
西蒙娜 得出的结论是：最难以抗拒的诱惑就是完全放弃思考，因为这是让心理不再痛苦的唯一方法。
在自由法国报刊担任编辑时，西蒙娜的工作许可证。(图片/历史文献)
一百年前，人们在工厂的情况引起了现代白领的共鸣。《工厂日记》是凡之昂最近在读的一本书。她说:“如果一个人完全工具化，你所做的只是为了完成公司的指标，他就会失去自主性。”麻木就是由此产生的。
同时，她也想过改变现状，例如她对待现状。 上级 反馈，“最近稿件质量不是很好”。但是经常得到的回复是现阶段太忙，商业项目太多，过一段时间就够了。她说，大家都把它寄托在“如果下一段时间压力没有那么大，就可以有时间做好内容，但其实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发生”上。
有时候，当她有空的时候，她制定了一些新的计划，甚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面试，再次招募了一批新作者，但是当新作者来的时候，她正式进入了下一轮的忙碌。“这种情况反复发生了很多次，感觉像是内心的安慰剂。”
思考和抵抗是无效的。甚至，抵抗的结果就是花更多的时间，导致工作无法完成。“ 例如 今日我老老实实把事情放在一边 这份工作已经完成，可能 晚上8点 如果还需要的话，可以下班 加上 向领导提出建议，领导 反过来 让我再写一遍计划 的话 ， 那么凌晨 12 一点也不能走”。
情绪在 当代 职场是一种需要抑制的顽症。她的一个同事何安经常表达她的不满，她和同事和领导发生了冲突，因为她不能解决问题。然而，这种行为被称为不够专业。有一次， 何安 由于写 在稿件中遇到瓶颈 在 部门主管 当时面前痛哭流涕 主管 似乎看不到这种情绪，他的反应是：“好吧，让我们看看这个问题应该如何改变。”
麻木是自我保护。(图片/黎明前的一切)
凡之昂在辞职之前有过许多怨恨，但是当她真正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她觉得这家公司的大部分人其实都还不错，问 问题是在这个系统中，“领导也应该向上级解释数据和收入，”每个人似乎都找不到最终应该负责任的人。凡之昂说:“也许每个人都有责任。”
人们可以不工作吗？
凡之昂在《不再踏入流量的河流》中写道:“从上学到工作，我一直沉浸在‘理性主义’的思想中。我相信更多的信息、知识和经验可以帮助我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和决定，从而走向最明智的生活。”
在某种程度上，在W ave 写作，一开始也是在践行“理性主义”，通过搜索信息获取知识，形成对某件事的看法，但其实这些看法往往取决于搜索到什么信息。
例如W ave 我相信工业化生产。她写了工业温室种植的蔬菜，也相信这种蔬菜是好的。小农种植的有机蔬菜是智商税。后来，她反思说，这是一个客户的角度。从长期的环境生态和生产者的角度来看，购买有机蔬菜支持更良性的作物生产。她曾经认为科学的真理， 也可能是 简单的判断非黑即白。
购买有机蔬菜，支持更良性的作物生产。(图/克拉克森农场)
被工作 内容 影响 到个人 理念与选择 的例子 还没只 这些 。 作者们 写出焦虑的话题，也加强了自己的焦虑。在疫情期间， 凡之昂 我写过很多关于年轻人找工作难的话题，也写过自由职业，会让生活不稳定。因此，即使她的工作不堪重负，她仍然不敢辞职，只能呆在缓冲区。
直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每天在办公室都没有情绪，不想说话也不想笑。即使她和朋友度过了一个好周末，她也会在周日晚上想到上班的时候在床上哭。她说:“身体似乎有一个直接的答案，那就是告诉你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必须休息一下。”
直到 开始 写这本书，她和 原先的状态 拉开距离，产生 领悟 ：“知识之所以是知识，是别人的经验和逻辑。它强调普遍性，但从来没有告诉我们，在普遍性下，个人应该 怎样生活？假如我们只是有一些不那么普遍的特点，那就不能融入普遍性呢？”
假如个体不能融入普遍性呢？(图/弗兰西斯哈)
从前， 凡之昂 她一直把生命的意义寄托在事业上。离开公司后，她开始看到更多的个人经历，除了主流之外。她身边做公益的朋友，有的做自己的工作，把公益当成日常生活实践，有的过着不工作，靠零工挣钱的生活。
辞职前，她存了一笔小小的存款，幸好她平时并不是一个物欲太强的人，这笔存款现在还可以了。 继续 维持她的生活。当她有空的时候，她开始学习摄影，学习驾驶，重新学习英语，做读书会，重新找回自己的写作兴趣。不工作后，她不再需要住在北京，生活费也变得很小。和一群朋友在一起，她经常讨论一些省钱的小技巧。如果她约好了饭，她总是约定人均费用。 50 元以下。
谋生总是有问题的 重要 是的。她要重新找工作，但是 转念一想， 除写作外， 她 似乎没有其它技能，一旦把写作当作谋生技能，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各种限制。
“写作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你一定要靠写作吃饭吗？或者我应该找一份其他的工作来吃饭。”她还没有理解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她一直在练习，所以不要试图学习。 同 技巧，学开车时，她想着能不能靠开车吃饭，学英语也在想能不能靠英语吃饭。
凡之昂在加拿大农场工作换宿。(图/受访者提供)
总而言之，辞职多年后，她再也没有工作过，只是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接受，甚至她觉得这一天 儿子很开心。她也会有未来经济来源的压力。有时候她会做零工赚点零花钱。最近，她开始考虑摆摊。然而，这些压力对她来说是可以承受的。
逃离抽象世界
西蒙娜探索真理的唯一途径就是“逃离抽象的世界，走进真正的人类中间”，把自己扔进硬件厂，作为一名工人生活，让她超越书本和知识，以更生动的方式理解社会不公平的一面和人类的苦难。
近年来，凡之昂一直在通过走路来了解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而不是用一种互联网思维来决定自己关心什么。例如，如果她对环境和种子感兴趣，她会沿着河流和山峰走。
去年，凡之昂在太行山的一个 一个村庄呆了一个月，近年来，山西旱涝问题日益严重，她要知道历史上的旱涝问题。 曾经 山西有大片森林，为什么现在土壤侵蚀如此严重？
该村位于山西、河北、河南三省的交汇处， 6 月份是一个非常缺水的季节，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开始抢种稻谷，老人们会用它。 三轮车，甚至只是带着担子运水到田里浇水，因为没日没夜的跑，泵坏了，只能手动取水。白天，她经常去和爷爷奶奶聊天。他们见面时问的问题是“天气预报怎么说，今天不下雨”。
凡之昂在太行山的一个村庄做研究。(图片/受访者提供图片)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种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些经历让她觉得比书本上读的所有东西都震撼多了。“我们都说现在科技发达了，但有些人的生活还是很辛苦的。”
这与当地生态环境的恶化有关。20世纪60年代以后，大规模砍伐树木发展产业，影响了当地的生态系统。到目前为止，为了保护土地，当地政府已经开始重新开始生态种植，但是农民种植树木并没有得到多少钱。在那里，她经常有一种深深的负面悲观。“一方面，我认为我们应该保护生态；另一方面，我觉得让生活已经很苦的人从事生态种植而不是经济作物种植，为什么不吃肉末呢？”
生态与经济发展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差异。 ，事实是，没有非黑即白的答案。这些矛盾需要我们一点一点地练习和调整。凡之昂比过去更深刻地意识到，知识不仅仅是从书本上获得的。如果你真的对一个问题感兴趣，你应该去现场和别人打交道。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研究。当她看到农民如此努力地生产和寻找水时，她会更多地反思自己的“特权”。她开始想:“如果你想写，你为谁写？”
一定要靠写作赚钱吗？(图片/小妇人)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我总是以外来的身份进入，所以也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离开的特权， 这 跟 的确和这个地方有很深的联系。 的人来相比 ，心态不同。”
虽然这些反思目前还没有真正的结果，但凡之昂认为他现在不一定急于“输出”。“我们在媒体工作的时候，总是要求特别快的输出，注重投入输出率，但是快的输出一定是深层次的。”对她来说，仅仅知道什么是农作物，人们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是不够的。她不希望这些只是作为展示。
媒体非常擅长创造话题。也许很多社会问题可以通过曝光来关注，但是之后呢？疫情期间，她和很多人一样，在各种信息中感到无助。但后来，她认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希望专注于一个领域，与其他有共同目标的人合作，促进一些变化。
辞职后，凡之昂取关300多人。 微信官方账号，不再刷社交媒体，更不用说看爆款文章了。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工作后，信息焦虑消失了。“不再进入流量的河流”反而要求她在日常生活中有更多的想象力，找到做有益事情的方法，而对生活的想象力就是大家脱离系统的方式。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刘车仔，编辑：陆一鸣，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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