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旧轨归乡》成为下一个作文模板

王新瑞｜文

最近，《人民日报》分享了杭州市丁兰实验中学三年级学生张潇冉的一段视频，获得了百万赞誉。录像中，她为全班同学朗读了自己的一篇作文《旧轨回乡》。本文以废弃铁轨为线索，勾连城市变迁的个人记忆，细腻的笔触和深刻的思考让很多网友感慨“好会写啊”。然而，当标题为“三年级学生作文《旧轨归乡》的新闻报道在全网走红时，高级语文教师细解亮点、整理写作要点”的新闻报道突然出现在推送中，“高级语文教师连夜拆解写作模板”“五大技巧教你写同样高分的《旧轨归乡》作文”的攻略帖进入大众视野，这个本该关于文学灵性的讨论，又滑向了应试教育的旧轨道——我们是否正在把一部生动的作品驯化成流水线上的标准部分？

只有当你有情感的时候，你才能有美感。网友赞不止文字。也就是说，给网友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小女孩“会写”，而是真实细腻的情感和对生活的用心感悟。文字之美，离不开现实生活、真情实感的“烹饪”。由于情感萌芽，张潇冉用文字表达出来，看过文章的网友们，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情感和乡愁。

这一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不能来自任何一种套路化的公式化，故作高深的高分作文模板。《旧轨返乡》的珍贵之处在于，它跳出了“真情送伞”和“深夜热牛奶”的考场作文模板和枷锁。作者用铁轨的锈迹来比喻不同的芥蒂，用枕木的裂痕来写文化和乡愁。这种诗意的生活细节捕捉，是对应试套路的突破。然而，当教育从业者情不自禁地将文章肢解为“意境叠加法”和“双线叙事结构”时，这种突破就成了围城新的形象清单——学生背诵“铁轨”、“老房子”和“旧信件”，模仿“小”和“动静结合”的技术公式，最终产生的只是工业量产的“高分工艺品”。

很多人对“满分作文模板”的热情，不仅体现了当代师生和家长对升学的焦虑和浮躁，也体现了当今社会文化体力的贫乏和悲哀。在“一分压倒千人”的学习压力下，高分作文模板成为风险对冲工具和得分的“最佳方法”：俗话说，自古以来真情评分低，总是套路得人心。为了快速提高分数，有的老师直接选择所谓的范文让学生背诵，告诉学生只要适度修改范文，移植范文，不管作文的主题和内容是什么。所谓静态制动，虽然可能拿不到高分，但也不会差。这一快速、有效、“适当”的拿分方法，受到疯狂追求升学的师生父母的追捧和依赖。有了需求，市场也应运而生：层出不穷的“高分作文模板”、"真情作文大全"、“教你写满分作文”教辅书和教育帖满天飞，掩盖了语文学习和文学素养需要积累的本质。

作文模板承诺给学生“最低分”，给老师“教学成绩”，给家长“确定性”。但是这种安全感的代价是沉重的。当“如何写一篇感动阅卷老师的作文”取代“如何真诚地表达自己”时，当“开头引用名言名句” 三个案例在中间 最后升华主题的八股结构变成了金科玉律，青少年的阅读量、观察力、想象力和批判性思维正在一步步被腐蚀和渐进。

真正的创作教育不应该是卖“高分骗子”，而应该教会学生在丰富的阅读和细致的感知中提高自己的文化体力，这样他们才能通过文字记录和表达自己的情绪。与其让一位“名校资深语文老师”权威地总结《旧轨返乡》包含了多少修辞方法，采用了什么写作结构，不如鼓励学生用心感受生活和世界，倾听老街的叹息，触摸城墙的裂缝，询问消失的工匠，让写作从答题卡上的“规定动作”转变为感受世界的思想触角。也许有一天，当高分作文模板不再在市场上出售，考场作文也不再只是送伞送牛奶的经典桥段，我们才能真正理解《旧轨返乡》的价值。

教育的本质是点燃火源，而不是添加器皿。《旧轨返乡》全网刷屏的盛况，本来就是敲击灵魂的钟声，但如果我们只把它做成一个“高分作文模板”的模具，就相当于把钟声铸造成一条链条。需要注意的是，轨道的尽头不应该是另一条轨道，而应该是星星和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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