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40年的时间改造小厂，现在年收入超过3700亿

近几十年来，海尔的发展，借鉴了孔子、孙子、老子“三子”的智慧。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张文静

编辑｜米娜

头图拍摄｜邓攀

在公共场合看到张瑞敏并不容易。自2021年11月宣布辞去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职务以来，张瑞敏变得越来越低调。海尔内部人士表示，他现在很少出来。

张瑞敏出生于1949年，是共和国同龄人，现在已经75岁了。

可以在国庆前几天——9月20日，张瑞敏出现在海尔第八次单合模式推广论坛。聚光灯下，他穿着西装，头发花白，精力充沛，用平静舒缓的语气诠释了“零距离”的概念。

张瑞敏说，90岁的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早在20多年前就已经洞察到了互联网的真正含义——他在《21世纪的管理挑战》一书中提出，“互联网消除了距离，这是它最大的影响”。

几乎在德鲁克提出“零距离”(1999年)的同时，海尔也开始探索“零距离”，从客户零距离到产品零库存，然后强制职能部门零签名，让员工自主创新。

如今，“零距离”已变得非常紧迫。 张瑞敏说：“公司要么进化成生态，要么名存实亡。

在不到20分钟的演讲中，这位杰出的企业家在征集博客时引用了博客，涵盖了古今管理和哲学的名称，名言和名句在他看来很容易。与企业家的身份相比，他更像是一位优雅博学的管理教授。

张瑞敏办公室大约有5000本书——这些书都是他读过的，做过笔记的。他每周阅读两本以上的书，不仅阅读管理和互联网书籍，还涉及文学、历史和哲学的经典。他不喜欢社交，但他热衷于与学者交流。他认为聊天需要启发和冲击，否则会浪费时间。

公司交接完成后，他不再参与日常运营，但从未停止对企业管理模式的研究。其他人热爱运动、社交和旅游。除了阅读和研究公司，张瑞敏没有其他爱好。他说:“我可以彻底研究这个企业，即使它很好。”

假如所以认为张瑞敏只有象牙塔里的知识，那就大错特错了。在过去的40年里，他推动了一家资不抵债、濒临破产的小工厂，发展成为一家收入超过3700亿元的全球公司(2023年，海尔集团全球收入为3718亿元)，位列世界500强全球公司之一，取消了传统的部门体系，拆散了庞大的企业架构。相反，海尔通过平台、小微等创新组织架构不断创新进化自己。它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企业创新与管理实践。

然而，面对过去的成就，回顾他的企业管理生涯，张瑞敏多次对外界说:“没有成功的企业，只有时代的公司。所谓成功，只是时代的节奏。”

老兵永远不会死，只是暂时退出舞台。

海尔成立40周年也是2024年。今年三月，之前不了解直播的张瑞敏首次出现在直播间。他在直播中总结道:近几十年来，海尔借用了“三子”——孔子、孙子、老子的智慧。

“子帅以正”

1949年，张瑞敏出生在山东省青岛市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他从小就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喜欢在业余时间参加一些兴趣小组，然后进入山东省重点中学。

在他的想象中，他将去重点大学学习文科，将来可能会成为一名作家和记者。没想到，1968年高中毕业后，他进入工厂，在一个特殊的时代成为了一名钳工。

在工厂里，张瑞敏被一家夜大录取，白天在工厂工作，下班后骑自行车去夜大学习与机械制造相关的技术。他把学到的东西应用到工作中，进行了一系列的技术创新，他也从团队领导一步步晋升为副厂长。1980年，张瑞敏被调到青岛家电公司，这是海尔的前身——青岛冰箱厂的上级公司。

老冰箱厂 来源：中企图库

在1984年进入濒临破产的冰箱厂之前，张瑞敏已经是青岛家电公司的副经理。他负责技术改造和冰箱项目。他经常去冰箱厂，对冰箱厂的具体情况很清楚。当时“工厂不像工厂，很差”。

一九八四年八月，张瑞敏带队前往德国，签署技术设备引进协议。 等到他们从德国回来，冰箱厂今年已经跑了三个厂长。 工厂周围有烟，周围有火，到处都是债务，工资开不出来。当时引进设备要花1000多万，工厂一年才赚50万，连利息都还不起。主管部门也很着急，到处找人。最后，只有张瑞敏同意了。

张瑞敏心里也不想来，但是没有办法，至于能不能做到，他心里也没有底。他回去对爱人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在那里做不好，也许也不会回到公司。“很多年后，张瑞敏在接受采访时也调侃说，他保存了1984年工厂的很多照片和视频资料，不是为了将来树碑，而是“如果冰箱厂做不到，我们可以拿出这些照片来证明‘谁能在这么差的地区工作？’”

1984年，柳传志在张瑞敏担任青岛冰箱总厂长，创立了联想，王石创立了万科...今年也被称为“现代企业元年”。

然而，当时的张瑞敏非常头痛。工厂里没有人才，基本上没有大学生。一到工厂，他就收到了50份请调报告，“不是你炒别人，而是别人要炒你”。最重要的是开薪水。它只是一个小型集体企业，银行不给钱，主管机构也不能总拨款，只能自己想办法。张瑞敏去工厂旁边的生产队借钱。晚上，他去喝酒，喝一杯酒，别人借一万元。“那时候，几万块钱还能做很多事情”。

张瑞敏后来总结说，在冰箱厂初期，他借用了孔子的儒家理论。儒家理论强调服从、纪律和团队精神。工厂一年换了四个厂长。工人们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信心，很少按照规则工作。最迫切的是凝聚人们的心。 。

很快，他发布了13项管理“军事法规”，其中一些在今天仍然令人难以置信，如“不允许在车间大小便”、“不要在工厂偷财产”等。“军事法规”颁布的第二天早上，工人们在车间里偷了一盒零件。中午，工厂发布公告，对工人进行严厉处罚。现在看来，这些规定已经过时了，但在当时是可行的。

张瑞敏坚持孔子所说的“子帅以正，谁敢不正”，带头工作。工人工作8小时，几个创始人平均每天工作14小时，没有假期。

他还提出了日常工作的方法，即“日常工作结束，日常工作结束”，也就是今天的工作结束后，每天都要提高。他算了一笔账:如果每天能比前一天提高1%，72天就能翻倍；如果每天比前一天提高10%，一周就能翻倍。张瑞敏透露，“日清工作法”来源于中国儒家经典《礼记·大学》的“新日、新日、新日”。

这些优良的传统一直持续到今天。9月19日，在青岛海尔集团新工厂的一个角落里，《中国企业家》看到墙上贴着的“工作态度”，写道:“今天的事，今天的事”“好事马上做，错事马上改”...

第二年，张瑞敏砸碎了76台次品冰箱。最初砸碎冰箱的那把锤子，现在已经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起来了。

砸冰箱 来源：中企图库

砸冰箱是为了改变观念。当时大家都认为质量不可能完美，每一款产品都不可能关闭，没有问题。当时我国对等外品也有规定，相当于为次品安排了出路，次品可以作为廉价清洗的处理产品。

但张瑞敏认为，“今天可以给76个次品出路，明天会有760个次品出来。”我们必须阻止次品的出路，并迫使工人改变他们的想法。一台冰箱800多元，一锤相当于工人两年的工资。有人训斥张瑞敏“失败者”。然而，在那之后，张瑞敏的调整变化比“砸冰箱”的声音大得多，阻力也大得多。

“兵闻拙速”

在接受采访时，张瑞敏对《孙子兵法》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称《孙子兵法》帮助他形成了具体的管理方法和市场竞争智谋。 进入市场竞争阶段，他运用《孙子兵法》中的战略思想，促使海尔在激烈的商场竞争中取得成功，走向世界。

他经常引用的一句话是:“故兵闻拙速，久未见巧。”在他看来，钻空子不能长久。只有做好基础工作，才能有深刻的变化。

1984年，海尔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引进了德国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到2000年左右，中国准备加入世贸组织，海尔正式进入全球化战略阶段。当时有声音说，目前国内利润很高，可以算是吃肉。为什么要出国啃骨头？张瑞敏决心走出去。他想，简而言之，他迟早会走出去，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德国学习 来源：中企图库

20世纪80年代，张瑞敏在德国引进技术产品时，在德国举行的晚宴上，正好赶上了当地的一个节日。德国人指着天上的烟花说，德国的中国产品不多，但是中国的烟花很好。这根刺 伤害了张瑞敏，他决心要打造一个属于中国人的世界品牌。

后来“走出去”的时候，海尔是当年唯一一家不贴牌，不找代工的公司，所有的出口商品都是海尔自己生产的。

2018年，张瑞敏在一次演讲中指出，截至当时，中国家电产量占全球一半，其中自主品牌不到3%，其中80%以上是海尔贡献的，因为很多企业都在为别人代工。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通常至少需要八年的时间才能在母国之外打造品牌。

但是张瑞敏决定， 损失也会导致一个世界名牌的损失。“海尔贴出来的钱很多，200亿或者300亿，算不上。总之，太多了。”张瑞敏在演讲中回忆说，在低谷期，整个集团的利润率只有1.2%。

当时，即使海尔赔钱，也要咬紧牙关打造下一个品牌。有很多世界知名品牌希望海尔定牌代工，张瑞敏拒绝了。

张瑞敏曾经回忆说，当时一些美国经销商来到青岛，发现张瑞敏说:“我们测试了每个人的冰箱，我们认为这是最好的。”他希望海尔打出他们的品牌，并承诺提高销售价格。张瑞敏对他说:“这对我们今天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但这意味着海尔永远不可能拥有这个品牌。”

事实上，海尔在国外创牌的道路上损失了26年。 海尔从1991年开始出口创牌，直到2015年才挺过盈亏平衡点。6年后，直到2021年，海尔才最终将国外市场的利润率超过出口代工的平均利润率。张瑞敏认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因为他创造了自己的世界名牌。

今年6月，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周云杰在接受采访时透露了一组数据:截至目前，海尔的产品已销往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连续15年位居全球大型家电零售第一。中国白色家电产量占全球56%，但中国家电品牌的海外市场份额只有8.5%，其中海尔贡献了62%。

"让每个人都成为CEO"

进入网络时代，张瑞敏的法宝就是老子。

《道德经》是张瑞敏带来的一部经典，看了几十年。“随着人们经验的增长和形势的变化，每次阅读都会产生新的理解，并且经常阅读和创新。”

他认为《道德经》中的核心观点与网络时代是一致的。在他看来，现在正处于一个混乱的时代。混沌的特点是动态的；第二，不是线性的。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控制每个人，道德经典的核心是“没有”——“那我就下放权力，让每个人都发挥作用，从而形成一个无尽的系统。”

从2005年开始，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实验。

早在1995年，张瑞敏就首次提出进入世界500强的口号，到2004年，海尔的收入就达到了1016亿元，距离当初世界500强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到了世界500强门口，张瑞敏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海尔进入世界500强门槛，发展的后劲在哪里？没有。

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海尔和其他公司一样，患上了大企业病，决策越来越慢，离用户越来越远。

2005年9月，张瑞敏提出“人单合一”。他认为，企业中的人应该是创造价值的自主人，而不是只听命令的工具人。“人单合一”就是把工具人变成自主人。

简单来说，人就是员工，只是用户，让员工与客户融为一体，为用户创造价值，从而体现自己的价值。张瑞敏解释说，一个重要的关键点是，当员工与客户结合时，传统的上级就会消失。

在过去的“正三角”组织结构中，科层制度是一个大问题。张瑞敏去了美国通用汽车，对方告诉他通用内部管理有14个层次。 科层制度中，每个人都像零件一样，被安置在不同的岗位上。

后来的故事比20多年前砸冰箱更震撼。2013年，海尔砍掉了一万多名中间管理人员，他们要么创业，要么离开。

海尔集团有10多万人被拆分成模块，即小微。所谓小微，就是自组织，每个小微不超过10人。不同的小微相互结合，形成一个链组。在这个平台上，每个人都成为了一个制造者。

砸组织比砸冰箱难。这是为了推翻所有传统的经典管理理论，质疑声席卷而来，企业收入一度停滞不前。在沉重的压力下，张瑞敏被问及“如何看待外界对改革的批评”。他说:“如果我还在乎外界怎么看我，这次改革还能继续吗？”

张瑞敏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是创业精神？

他第一次听到“企业家”的说法，是在一份外国报告中，对方说中国有厂长，但没有企业家。如何定义“企业家”？在海尔早期，他说“以企业为家就叫企业家”。在海尔国际化阶段，他提出“四海为家就是企业家”。

后来，张瑞敏看到了太多公司的兴衰，对创业精神有了新的怀疑和理解。创始人有很强的创业精神和动力，往往能够突破所有的阻力，把企业做大，公司越来越依赖他。但是创始人离开后呢？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命题。

张瑞敏的回答是， “我理解的创业精神，就是让创业者和创业者在一个平台上成长的精神，让每个人都成为CEO的精神。”

参考资料：

第六期采访与辉同行直播间：采访张瑞敏先生

《反思20年-访海尔集团总裁张瑞敏》，中国商报，张忠

张瑞敏的海尔33年：心不在焉，念念不忘。 || 秦朔系列访谈录改革开放40年，秦朔朋友圈，秦朔

改革开放40周年 海尔张瑞敏谈到了他心中的网络时代企业家精神，盒饭财经，何伊凡

中国企业家杂志《张瑞敏：我一直自以为非》，房煜

王怡洁值班编辑 审校：吴莹 生产：姜辰雨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中国企业家杂志”（ID：iceo-com-cn），作者：张文静，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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