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量百万,他拍摄的农村没有滤镜。

2024-08-07

假如你经常在那里 B 站在看视频的时候,很可能已经刷到了“遇真纪事”的作品。这个致力于农村领域的账号,近年来创作了几个播放量超过百万的视频。


“遇真纪事”的创作者是两位前媒体人。他们坚持纯现场拍摄记录,希望被忽视的小地方和小人物也能被看到。至于没有滤镜的乡村生活,我们和“遇真纪事”聊了聊。


作者 | 刘车仔


编辑 | 陆一鸣


题图 | 由受访者提供


龙脊梯田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龙胜县,因其金色的稻田而成为当地最著名的景点。尤其是在航拍下,大片梯田美不胜收,像天堂。镜头越来越近,最后我们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收割水稻的农民身上。


农民们正在坡度极大的梯田上收割水稻。


烈日下,全身晒黑的农民正弯腰快速割稻。在游客眼里,美丽的梯田不是天赐的风景,而是人工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农田。


这里是“遇真纪事”镜头下的龙脊梯田,没有田园牧歌,只有真正的工作过程。


美丽的梯田坡度很高,地块很小,所以机器不能上来,人们爬上爬下,耕作非常困难。即使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级景点的人,也需要努力种地,出去工作。


三、四年来,赵玉顺与搭档贞贞走遍全国 1100 许多村庄和城镇拍摄了村庄和城镇的生活、农民的生计、庄稼的生长、两代农民工的不同情况等。,并制作了“遇真纪事”的个人纪录片账号。


作为 B 站 up 主,他们不追热点,甚至专门去没有流量的区域,关注那些被惯例主流叙述所掩盖的人和事;他们拍摄的农村地区没有滤镜,只有现实生活。


遇真纪事帐号。


2022 2008年夏天,长江流域面临着一场罕见的干旱,但是网络上只有极少数相关信息。赵玉顺与合作伙伴前往四川自贡、泸州、宜宾等地。到达的地方,土地开裂。40 在℃的高温下,茄子萎缩变黑,玉米竭尽全力,也只供养出干瘪的苞子。与荷塘不同,荷塘已经干涸,地面破裂,甚至湖中的螺蛳也成了标本。风中,干枯的竹子碰在一起,发出脆脆的声音。四十天没有下一滴雨。


在大片的柑橘林中,柑橘已经呈现出灼热的颜色,因为它们暴露在极少的水中。一位光着膀子的种植者说,他现在不指望果实收获,只希望保留柑橘树。柑橘树最多可以持续一周。在镇上,街上到处都是水桶,每个人都渴望等待一场雨。


田野里,叶子干渴发黄。


另外一部电影《长江流域历史级干旱,农民面临着什么?》。一位农业大学生的评论颇具代表性。他说:“今年暑假,我实验的一小片浣熊几乎绝收,这让我第一次真实直观地理解了干旱的重量。大学里守水精心呵护的实验作物还是这样,实际生产中的作物只会更加令人痛心。当我关注相关新闻的时候,我意识到在这次自然灾害中,农业相关话题的比例太小了,农民和真正的农村在互联网时代几乎没有声音。"


像这样的农村题材,关注度很小,没有爆红的体质,但却能在很大程度上引起共鸣。赵玉顺说,这是因为全国大概都有。 3 万只镇,60 数以万计的行政村,如此庞大的地区和人群,我们很少听到他们的声音。


2022 年 8 月份,在拍摄了一年的视频后,一段视频《7.6》描述了农民的生存状况。 亿万农民不需要被赞美,突然让他们的粉丝从 1 万多突破了 10 万。在满满的弹幕中,几乎有过乡镇生活经历的人。


赵玉顺和贞贞在做真正的事情之前,在某种程度上是“表达者”,从事媒体相关的职业,但在那些年的表达中,他们几乎没有真正关心的事情。作为一个来自农村的人,他们感受到了城市化叙事中局外人的处境。


在拍摄过程中,赵玉顺。


从 2021 2000年初,他们前后离职。起初,他们只是想看看珠三角以外的广东是什么样子。一年后,他们的探索范围逐渐扩大到全国各省的乡镇。他们认为,如果没有人为村镇群体说话,“我们会把麦克风带到田野、城中村和工厂,让农民和工人说话”。


我们谈到了这个 4 多年来拍摄的经历,以及他们对乡镇主题的执念。下面是赵玉顺的口述。


去没有流量的区域


在工作中,我们对广州和深圳有了更好的了解。拍视频的初衷是走珠三角发达地区以外的村镇。起初,我们相继辞职,用一个人的工资来支撑拍摄成本。一般坐高铁和动车到达当地后,我们会租另一辆车,沿着省道走。


由于高速公路无法回头,也无法停下来,所以我们从不走高速公路,就像一个隐喻。


在村道或乡道上,你可以得到更多关于一个地方的信息。比如在山西,走路的时候会看到山洞,看到各种大卡车拖着煤南来北往,很多铁路都在建。我们不知道该拍什么,就是先看一些场景,然后自然推广,最后看能拍什么,然后整合这些信息。


山西省一个窑洞前。


很多时候,我们故意不做任何预设。比如我们要去福建漳州,如果我们搜索这个地名的相关信息,我们可能会找到漳州港,或者我们可能会看到最著名的土楼。搜索信息的过程确实可以增进对一个地方的了解,但实际上它也为自己设置了一个监狱,你会不自觉地跟随这些方向。


这意味着你看到的仍然是大多数人看到的。但是漳州真的只有漳州港和土楼吗?其实不是。这两个地方只占漳州的一小部分。比如有人开始给一个贫困小学捐款,你会发现各种公司都来这个小学捐款,但这其实是一种懒惰。


但当没有这些预设的时候,你看到的东西可能并不是大多数人看到的。一般来说,当我们到达一个地方时,我们会不断地与当地人交谈。在湖北,当我们看到每个人都在打莲藕时,我们会下来一起玩。当我在海边遇到渔夫时,我会问,“你通常打什么鱼?”“你什么时候出海?”“今年的鱼和去年的价格有什么变化?”等等。大多数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我很友好,不像城里的人对陌生人很防备。


到了后期,当你对农民和农作物有了更多的了解,你会对信息更加敏锐,形成一些选题思路。我们在粤西、广西和福建看到了很多桉树。我觉得桉树笔直美观,但是网上有人说有毒,经常被称为“抽水机”和“断子绝孙树”。


起初,我以为他们真的有毒,但一年多后,我们开始逐渐思考,如果有什么危害,为什么要大规模种植。为什么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周围的土壤没有问题?那一年多来,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桉树。它是如此常见,但我们对它了解得如此之少。桉树不是自己长出来的,而是人们种植的。桉树可能代表人们的情况。因此,我们决定把它作为一个话题。


路上总是有一片片桉树林。


我以前做过新闻,知道如何搜索可靠的信息,但是现场获得了很多信息线索。比如我们在村里看到一个口号,说“种桉树前先问居委会”,看起来有点荒谬。其实每个口号都是有原因的。后来,我们看到了许多农场。最后,我们发现大多数桉树与农民无关。它们是国有化种植,国家队把桉树作为战略储备林。


直到广东雷州的一个村民告诉我们,在田里种稻子之前,稻子一文不值,甘蔗被改成了甘蔗。后来发现甘蔗一文不值,土地不能荒,就种了桉树。我们突然意识到,作物种植的变化代表着村庄的变化。桉树很容易打理。只要种树,就可以出去工作。当你需要施肥时,你可以休假。所以桉树是一棵很好的工作树。


那天晚上拍完照,我正要回家。晚饭后,天已经黑了。在微弱的天光下,我觉得站在地里的桉树似乎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人们离开土地后,桉树取代了人们。站在那里的桉树越多,代表的就越少。


事实上,从这些年的理解来看,大多数粮食和蔬菜主要由国家队种植,几乎占了一半以上。此外,还有大、中、小个体承包商,他们通常承担农民的土地。传统农民很少自己种植。


实际上,中国的人均耕地很少,如果是山地丘陵地区,每个人都会得到更少的土地。即使在河南平原,一年也要种两季小麦,一季玉米,理想情况下,一年几口人的收入还不到一年。 8000 元。所以农民一般都会把土地租给别人拿房租,自己不出去打工,或者在农忙的时候帮老板种地,按日算工资。等到年龄超过 60 年纪大了就不能在外地打工了,他们才回家再种点田。


农民逐渐成为农业零工。


直到现在走过山西,我们可以说走过了全国。 33 大约有一个省级行政单位, 100 一个乡镇,超越 1000 个农村。伴随着四处旅游,乡镇人群在(视野中)逐渐扩大,才会发现“乡镇”实际上是一种情况。虽然全国各地的文化习俗不同,有的在海里钓鱼,有的在山里种植,气候和饮食也不同,但与不同地方的差异相比,我感受到了不同地方的统一。


农村没有工作,没有好的教育资源。你必须出去,去大城市。农村是空心的,孩子是留守的。还有农作物种植的问题,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保障。那么,为什么人们的喜怒哀乐是相互交流的呢?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话题会缺乏,因为在每个农村地区,当你进入它的内部时,你会发现它的结构太充实了,它面临的实际问题也不同。很多人问我们拍这些照片对提高居民收入有什么帮助。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帮助,但我认为至少我们应该展示这些问题。


年轻人外出打工,村里常常只剩下老人带孩子。


沉默的麦地


全国生产的河南平原 1/3 小麦,小麦可以磨成面粉,变成面条,饺子,披萨,面包,但是我们对小麦了解多少呢?于是我们决定去河南拍小麦。


2023 年 4 月中,我们在河南看到小麦郁郁葱葱,计划收获时再进行对比记录。但是,5 月 25 到目前为止,河南南部出现了严重的“烂场雨”,雨水持续了五六天,导致即将完善收割的小麦发芽、变黑甚至倒苗,本该到来的收获变成了减产。


5 月 30 日到 5 月 31 日本,我们从广东出发,先后前往信阳和驻马店。以前连续下雨天,使农机不能下床收获湿麦。5 月 30 雨停了,但是 6 月 3 前后预报还有雨,这几天间隔一定要抢收。中午,农民们来不及吃饭,都在田里抢小麦,晒小麦。以前一斤可以卖 1.5 小麦块,以后只能卖, 1.2 元甚至不到 1 块钱。那次,我们拍了《河南农民抢收记》。


2024 2008年,我们第三次来到河南的麦田。与前一年相比,今年应该算是丰收年。我们遇到的大多数农民,看起来都没那么老,都是专程回来收麦子的。收麦后,卖到收购点,然后施肥,种玉米,浇地。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又去了当地的工厂和建筑工地。


当时我们有一种感觉,河南人似乎在默默地面对一切,默默地收集小麦,默默地晒小麦。历史上,河南是中原如此重要的地方,遭受了很多磨难,但面对这一切,它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只是默默地接受。


晒麦子的老人。


现在他们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我们就默默地关注这一切,只要把沉默传达出来。所以本期《麦地上的河南》没有以前的旁白和解释,也没有对话。相机是我们的眼睛,麦克风是我们的耳朵,所以我们不需要用语言来谈论它。让每个人都能理解他们看到的。事实上,每个人最新的一集,叫做“普通人的博物馆”,也没有旁白,就是呈现出最真实的乡村。


农民似乎总是习惯于沉默和忍受。他们的声音很弱,以至于他们只能依靠城市化的叙述来支配自己的观点。四川干旱的时候,在玉米地里,一个阿姨看到我们拿着的相机说:“可惜今年没有大丰收给大家拍照。”当时我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外国人来说,农村是乡村牧歌的想象;但对于农民来说,山川没有诗意,乡村也没有牧歌。种田是为了生存,否则,“我”为什么要在大太阳下锄地?从早到晚在工地打螺丝,你会觉得诗意吗?


许多时候人们看到的乡镇,都是一个外在的角度,甚至连乡镇外出的人,也落入了那个城市化的叙述。因此,我们的纪实片应该是一种自内而外的真实表达。和很多文化旅游纪录片一样,我们会从第三个角度观察里面的人和事,用一些当地的历史文化来讲解。我们不想这么高,好像我们对一个地方有多宏观。在我们的电影中,通常采用第二人称,内容通常是对话。有时我作为乡镇的一员,也会沉浸式地谈论自己的感受。


我非常喜欢生祥乐队。林生祥说,刚开始做交工乐队的时候,他只是想拿着麦克风来到田里,把麦克风给农民和工人。我想我们现在正在做这种事情。如果农民不能来镜头,那么我们就把镜头移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站在田里,拿着锄头告诉我们他们的情况。


交接乐队专辑《菊花夜行军》封面。


事实上,许多时候农民都很有表达的欲望,只是他们没有麦克风。有一次,一个农民对我说:“弟弟,现在种地不赚钱了。看,我们农民很努力。你把这张照片发到手机上,我喜欢你的短视频。”


在我看来,关注本来就是力量,倾诉也是一种安慰。


真正和我有关的是什么?


在决定拍电影之前,我在一家医疗公司做过短暂的文职工作,也曾在海南三亚的一个小岛上做过三年的媒体工作。那时候有个文化旅游宣传项目,我们每天做的就是挖掘岛上村民的生活,比如婚礼怎么办,每天吃什么。记得有一道菜是炒仙人球,那时还演过一部关于秦始皇至今当地文化的电影。但是无论历史如何丰富,我都无法理解这些地方与我的联系。


高中的时候,我受到了新闻专业的启发,我的志向是将来成为一名记者。我的第一份工作真的是记者,在当地的报纸上,实习和实习期差不多一年。就在我终于成为全职员工的第七天,我辞职了。


当记者的时候,我接到一条服务热线,说因为停车位的原因,小区业主和物业发生了冲突。我去了之后,物业说:“你为什么不付钱?”业主说:“你没有履行你的职责,停车位也没有很好地划分。”我把他们说的话写下来,去了物业协会,最后说了一堆废话。


采访结束后,我在路边扫了一辆自行车共享,回到了出租屋。在路上,一辆车开过去,按喇叭“嘀”我。那一刻,我感到非常生气。在这个城市,我没有车,没有房子,但我正在帮助有车的人处理停车位的问题,这是荒谬的。


在城市停车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但是对我自己来说,我真的关注这些事情吗?与这些相比,我更关注的是如何收获大米,农作物是否能赚钱,留守老人和孩子该怎么办。我发现我的根还在乡镇。


在稻田旁拍摄赵玉顺。


我的家乡在湖南邵阳下的一个村子里。我不想提这个村子的名字。因为出身家庭很差,下意识的会有点矛盾。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后结婚,我成了留守儿童。我有一对糟糕的父母。幸运的是,我的爷爷奶奶对我很好。


我从小就在村里上学,只有一到三年级,每个年级都有十几个人。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时候,我记得教科书里有一段话说地球是一个村庄。我们有彩电、冰箱和洗衣机、互联网和电脑,我们也可以把整个世界联系起来。周六,小明和李华约好去少年宫画画和弹吉他。


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洗衣机,但我见过冰箱,只有村口食堂才有。全县没有少年宫。为什么书里的孩子穿得漂亮,和我不一样?


直到四年级,爸爸才收到云南西双版纳。当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农村人。但是在西双版纳呆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被送回老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长大后,我明白了,我应该好好学习,去城里读大学,工作。


之后,我在北京、广州、深圳和三亚工作过,我发现这些地方的工作都是五颜六色的,与我无关。


特别是有一段时间,我在北京工作,住在郊区,每天固定。 6 多点起床,先坐公交车,坐完公交车再坐地铁。我甚至很熟悉哪个站会上去的人。我知道一个背着蓝色书包的男孩下午下班了。 6:30。一切都很准时,我觉得有点像“楚门的世界”,仿佛生活已经安排好了。在某个时刻,你会感到恐怖。


渐渐地,我觉得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贞贞和我一拍即合,所以我决定先去珠三角以外的广东,看看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没有被告知。因为贞贞是湛江人,属于广东人,她觉得自己像个“零多人”,看不到。


乡下常常有老人静静地坐着。


这些年来,我们的工作状态其实很疯狂。有时候为了在路上起得很早,去的地方往往没有信号,爬黄土高原也没有饭吃。我们只能吃事先准备好的面包,夏天还要在高温下睡觉。没有两个人的支持,他们可能做不到。


在拍摄初期,我们几乎入不敷出。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我们变得更好了,逐渐有了商业合作,但收入并不稳定。目前收入和支出仍处于不平衡状态,我们只能通过收到一些写作和拍摄的清单来补贴我们的账户创建。


做这些事确实需要勇气,但是这几年一直走在路上,遇到不同的人,对这片土地有了更多的了解,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增长。


(除特别标注外,本文所有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校对:遇见;操作:小野;版式:淞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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