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泌尿病人：我们不想去看“男科”

尿频、尿急、尿出血，女性的泌尿问题远比想象中常见。超过一半的女性一生至少会患上一次尿道感染，往往因为被误认为是妇科疾病而无法得到准确的治疗。

然而，当一个女人决心进入泌尿科时，她首先要面对的是这个科室与男科紧密相连的现实。“女生的尿道不属于泌尿系统吗？”要回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首先看到女性的泌尿问题。

作者 | 邹露

编辑 | 陆一鸣

题图 |“我在其他国家很好”

尿道感染，一种看起来并不严重的疾病，逐渐成为许多女性的隐痛。

在小红书等社交媒体上，很多女生都在讲述自己治疗尿路感染的尴尬经历。很多人在看到部门预约名单里全是男医生的时候被“劝退”，也有一些人已经有尿血的症状，但是还在去妇科。最后，当他们转到泌尿科时，他们意识到他们以前挂错了号码。

在他们的描述中，泌尿科似乎是一个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进入的地区。这个与男科息息相关的部门似乎自然排除了女性。

（图 / 网上咨询平台“泌尿科”搜索结果)

但是女人出现泌尿问题的几率，远高于大家的想象。例如，2022年尿道感染 2008年发布的《中国泌尿科和男科疾病诊断医学指南》显示，大约60%的妇女一生中至少会发生一次尿道感染。

很多女性会忽略一个事实，她们的尿道自然与外阴绑定，与阴道共享一大块肉壁。女性尿道短而宽，靠近肛门，细菌容易到达膀光。因为这种生理结构，他们很容易患上尿路感染。怀孕、闭经、过度劳累，甚至只是泡在公共浴场，都可能是感染的原因。但是，女性的泌尿问题仍然被困在沉重的迷恋中，这将成为一种说不出的耻辱。

“当一个女孩感到下半身不舒服时，她通常分不清是泌尿系感染还是妇科感染，所以她总是在这两边徘徊。”在过去的四年里，34 年龄自由职业者千鸟已经反复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尿道感染。最近的一次感染，更让她感到绝望。

回忆起自己在不同科室之间长时间波折的医疗经历，千鸟感叹女性泌尿问题如此普遍，却又如此难以诊断和治疗:“就像女性没有泌尿系统一样”。

突发性尿道感染，

该去妇科还是泌尿科？

三个多月前，千鸟在西安旅行时突然发现下半身有一种剧烈的抽痛感。

大约三四年前，她第一次得尿路感染时，她对这种疼痛过于熟悉。

“一开始我会想妇科。阴道有问题吗？”起初，她把自己“诊断”为阴道炎症，并根据过去的经验将一些抗生素塞入阴道。几天后，情况越来越糟。她带着伴侣去医院做妇科体检，结果是阴性，没有异常。

直到那时，成千上万的鸟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阴道炎。她开始在网上搜索下半身疼痛的其他原因，其中一个提到了尿道感染。然而，当她第一次进入泌尿科门诊时，令她惊讶的是，所有的男医生都在科室墙上，他们的简历大多写着他们擅长治疗前列腺和阴茎疾病——这些与男性相关的主治方向。

（图 /《唐医生的一切》)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成千上万的鸟类几乎每年都会面临一次小规模的尿道感染。出于过去的经验，她在今年生病之初第一时间去了泌尿科，但这种感染比以前更加困难。她从西安搬到上海，然后回到家乡广西接受咨询、吊水、住院、服用抗生素，但三个月的治疗并没有让疼痛消失。

当抗生素不分敌我地消灭所有细菌时，阴道菌群也会出现异常，这使得更难判断下半身疼痛的来源。她很难分辨是尿路疼还是阴道疼。在此期间，她习惯于进出泌尿科和妇科，经历了被踢球。她把这种表现概括为一种“沉默”。

在泌尿科，面对她的尿检报告，男医生会保持沉默，皱起眉头，然后对她说:“你为什么不看看妇科呢？”说到妇科，很少有医生知道泌尿。当她问医生能不能看尿道时，她很快被推回泌尿科。在这样的治疗过程中，她只觉得“分离”。

千鸟担心，一旦发展成顽固性尿道感染，就很难治愈。当两个月的抗生素治疗无法根除细菌时，她几乎觉得自己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她担心一旦发展成顽固性泌尿系统感染，使用限制级抗生素后会产生耐药性——在她看来，这是生命的倒计时。

有时，这种下体疼痛也会被医生归纳为一种声嘶力竭的过度幻想。千鸟说，她曾被医生建议到心理科接受治疗。

（图 /《唐医生的一切》)

在社交媒体上，抱怨自己没有被泌尿科医生认真对待的女性并不孤单。艾米从高中开始就有尿道感染。有一次她找到泌尿科副主任医师，医生一路盯着屏幕，对她说:“只有中老年妇女才会得这种病。” 15 一分钟后，她就被消磨掉了。那时她只是感到无助。

事实上，在老一辈人眼里，尿道感染通常与性直接相关，他们经常在车前喝草汤解毒。如今，这种古老的民间疗法在社交媒体上仍然广泛流传，并被年轻女孩实践。

她们就诊的尴尬处境，不仅仅是因为女性对自己的生理结构仍然缺乏了解，更是因为女性在泌尿科一直处于边缘的“第二性”。

"作为科室里唯一的女医生，

几乎所有的女病人我都承包了"

对女性病人来说，鼓足勇气走进泌尿科大门，只是就医的第一步。

尿动力学检查是泌尿科的基础项目，一般针对尿失禁的诊断。做这个检查的时候，医生需要把测压管伸进患者的膀光里，把生理盐水注射到膀光里，用传感器测量膀光压。患者处于“截石位”，需要一路平躺，脱下衣服，屁股靠近床，双腿放在一根管子上，这样会阴才能最大程度的展现出来，类似于分娩姿势。

切石位的手术姿势在泌尿科的诊断和治疗中比较常见。(图 /手术室护理实践指南(2020年 年版） )

这是一个让很多女性患者感到不舒服的项目——如果他们发现科室里只有男医生。虽然按照规定，男医生需要在女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对女性患者进行这次检查，但这仍然让一些患者很难摆脱精神负担。

思思在华南三甲医院泌尿科工作。今年3月8日妇女节，她正式成为女性泌尿科唯一的女医生。到目前为止，她几乎承担了门诊所所有女性患者的尿动力学检查。思思认为成为泌尿系统中为数不多的女医生有一些“命运恰到好处的安排”。

考研的时候，导师看到她是女生，不适合学泌尿。她不想接受她。是教务老师说:“如果你不接受她，孩子就没有书可读了。”导师同意了。

（图 /《实习生格蕾》第一季)

根据导师的研究方向，思思最初专注于泌尿系结石的治疗。培训结束后，在部门主任的劝说下，她转向女性泌尿。“领导觉得我是女人，更方便，更适合。“思思解释，导演考虑的很实用——目前国内女性泌尿科特别小，国内只有少数医院成立，但同时医疗需求量大，导致门诊资源“一号难找”，女性患者通常得不到适度的诊疗。

出诊仅仅三个月，思思就确定了主任的眼光是正确的。

一般情况下，她每周都要出去一个下午的门诊，一般来说，半天接待。 30 几乎所有的病人都是女性。他们焦急地寻求各种问题的医疗，包括尿路感染、尿失禁和膀胱过度活动引起的“社会癌症”(即压力性尿失禁，患者往往无法正常社交)。思思意识到，自己作为一名女医生，更能让对方敞开心扉，诉说原本对男医生难以开口的具体情况。

（图 /“亲爱的生活”)

很多年轻女性患者第一次坐在思思面前，就会有一种“如得至宝”的表情。有些患者直接对她说:“只有看到一个女医生，我才有脸。”但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没有遇到女医生，很多女性患者才久病不医。当他们的病情拖到后期时，他们会变得焦虑。

有时候，思思会被一些女性患者对自己生理结构的“无知”所震惊和担忧。一些反复患有尿路感染的患者对“尿道和肛门旁边的阴道”的客观事实感到困惑。

在一次会议上，其他医院的专家提到：“搞女性泌尿是不是有点多余？“这位专家的依据是，许多科室同样涵盖了女性的泌尿系统问题，理论上每一位泌尿科医生都可以看到。但是思想并不十分认同。她认为，站在病人的位置上，当面对截石位置的检查时，男医生可能会因为操作上的麻烦而不仔细检查。“因为要给女性患者做检查，所以我们应该再叫一个人来看。但是每个人都很忙，所以也许他不会检查。这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耽误病人的治疗。"

有趣的是，当思思第一次去女性泌尿科时，医院以科室里唯一的女性泌尿科医生的称号大力宣传她。她承认她不太喜欢这个称号。在朋友圈里，思思写道:“性别是(工作)的优势，但不是唯一的优势。”她希望病人选择去女性泌尿科，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医生，更是因为她的专业精神。

抗生素治疗饮鸩止渴

女人的泌尿问题被忽视了，并不是国内的特殊情况。一位北美泌尿专家 Maria Uloko 最近在社交平台上叹了口气：“每次 4 名女性就有 1 以慢性盆腔疼痛著称，但平均需要 7 每年才能得到诊断。”

女性在泌尿科没有得到与男性同等水平的诊断、治疗和护理，Maria 给出这样的解释：

“当一个男人带着难缠的泌尿系统来看医生时，我们通常有一个完整的过程来帮助他们找到根本原因。但是当女性有同样难缠的泌尿系统症状时，我们会在不探索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服用抗生素。”

根据 2022 2008年发布的《中国泌尿科和男科疾病诊断医学指南》，全球每年都有 1.3 到 1.75 一亿人得了尿道感染，尿道感染是仅次于呼吸道感染的第二大传染病。其中，约有 10% 女人每年都会发生 1 次尿道感染，发病率为男性。 8 至 10 倍。报告显示，年龄每增长一次。 10 年龄大了，患病率就会上升 1%，绝经后由于雌激素缺乏，尿道闭合减少，会变得更加易感。很多妈妈和奶奶一代的女人，都被她们困扰了一辈子。

由于不能得到足够的重视和治疗，许多妇女从急性尿路感染发展成顽固性感染，甚至变成肾盂肾炎，将来可能会走向缓慢的肾衰竭。世界卫生组织 2020 2008年发布的全球卫生统计报告显示，肾脏疾病已经上升到世界十大死因之一。其中，中国肾脏疾病的发病率高达 10.8%，约有 1.3 亿国民患有肾病。

严重的尿道感染一旦涌向肾脏，许多病人必须依靠提高抗生素水平来生存，但这几乎指向了一条绝路。

（图 /《唐医生的一切》)

53 年轻的鹿被诊断为肾盂肾炎。她五年前急性尿道感染，至今没有好转。由于长期感染和服用抗生素，她的体质太虚弱，无法工作。让她感到不安的不是泌尿科和妇科之间的芥蒂和推让，而是抗生素治疗带来的抗药性，这几乎把她的生活拉下了无底的深渊。她多次提到:“泌尿科医生根本不注意变异。”

鹿熊口中的“变异”是指病原菌因抗生素产生的抗体作用于细菌的细胞壁，变异为缺陷型，这种细菌在一定条件下会以原始形式返祖，在感染学中被称为“” L “型菌”。在医学界，这种变异菌被大多数人视为尿道感染迁延不愈、反复发作的原因之一。

早在 20 世纪 90 时至今日，国内医学界已有多项研究讨论高渗培养。 L 细菌排查的临床重要性，特别是对于顽固性尿道感染。但是思思告诉记者，至少她所在的部门没有提供这样的检查。

三个多月来，千鸟在各种检查中跑来跑去，做过一般尿培、阴超、肾超、 CT、血糖和尿糖。当上述检查没有异常时，她 4 月底进行了一次高渗培养，最后报告显示确实存在。 L 型菌。

最让千鸟感到矛盾的是，提供检查的点在全国屈指可数，每次把检查报告放在泌尿科医生面前，他们总是皱眉。她渐渐觉得泌尿科和妇科隔着一堵墙，两个科室对感染科的认知都不够。在她看来，这也是她被两个科室踢球的原因之一。

思思对此也有感情。不乏来自妇科的女病人，但是妇科医生对泌尿缺乏了解。有些患者实际上并没有确实感染，而是长期使用抗生素。而且身处泌尿科，也有可能把不确定的问题推向妇科。对此，她归因于两个科室从根本上“界限不清”，但现代医学发展出了这种差异。泌尿不懂妇科，反而感染科更边缘化。

“通常泌尿和妇科都在争夺病人。只有当他们遇到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情况时，他们才会想到我们的感染科。”千鸟在感染科遇到的主任医生叹了口气。

校对：见面；操作：小野；排版：黄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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