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24小时｜深夜泡图书馆的人：加班，赶论文，失眠和流浪

白浪 设计

晚上9点，上海和平公园门前的广场舞如火如荼，从爷叔阿姨的主场来到和平书院——上海第一个24小时公园图书馆。

书院面向公园，周围是草地和树木。毛地黄摇曳着紫色的花冠。每个人都坐在折叠椅上聊天和放空。初夏的晚风已经凉爽了。

当眼睛转向灯火通明的房间时，第一次来的人可能会惊呼:“这么卷吗？”乍一看，几乎每张桌椅都有人坐着，工人们带着电脑加班。中学生三三两两坐在一张桌子上埋头做作业。有些人从书架上找到感兴趣的书来读。每个人都进进出出，但请不要总是吵闹。

5月23日，和平学院运营一个月，吸引了大量的学习爱好者、大中小学生和上班族。学院综合博物馆一楼24小时对外开放。每天晚上，它都成为一个“自学的好地方”和“加班的圣地”。

相关数据显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和平书院每天0:00和8:00之后，平均有106名学生进入图书馆。上周六，也就是5月18日，在此期间，有153名学生进入图书馆，这是最近最高的。

卫瑶陈志芳 设计

最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晚上参观了几次和平学院。很多人23点就离开了，初中生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等充电插座的人等着换座位的机会。

零点以后，20多人还在场馆里。有的人专心盯着电脑，两三个小时没怎么出发，只见密密麻麻的文字窗口附近；有的人戴着耳机，静静地看电影或者捧着书；有些人玩了一会儿手机，躺在桌子上休息。熬夜是必须的。

五月二十日晚九时许，和平书院综合馆内外。所有图片均为 本报记者陈悦 图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交流，没有打扰。谁是半夜呆在图书馆的人？为什么他们很忙或者停留？零点以后，当有人休息或者准备离开的时候，记者在图书馆外面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相关的图书馆本身也和工作生活有关。

熬夜的人中，有上班族因为家里舒服，来图书馆加班；一些工人因为压力和失眠而干脆来学习；一些研究生为毕业论文和工作而奋斗；一些大学老师积累了很多东西，白天和孩子在一起，晚上有时间处理；有些中年人不喜欢在家里吵架，所以他们来图书馆的时候很安静。其他人下岗流浪，寻找心中的答案。当然，坐在图书馆通宵的核心原因是为了省钱。

无论年龄、工作还是学习，他们都表达了共同的诉求:在各种压力下，他们需要一个相对舒适的自由进出的地方。公园一角的24小时图书馆是大城市的一个安静的角落。

下面是他们的叙述：

01:"这里比在家里更自由一点"

00：33 47岁的范鹏兵(化名)，公务员

为什么半夜来这里？有几个原因。我年纪大了，今年47岁。我喜欢公园。老年人喜欢公园。和平公园是虹口区的老公园，离杨浦区很近。小时候一直在这里。我住在复旦大学(邯郸校区)周围，电动车来了10多分钟。

我也喜欢看书，但是社区图书馆晚上9点关门，不代表我在那里看书。我有自己的书，有自己的电脑，缺少一个图书馆氛围的地方。咖啡店不是通宵，空气也不好。我觉得图书馆挺好的，公园也挺好的。突然，公园里建了一个图书馆，符合我这个年纪喜欢公园，喜欢看书的人的需求，所以我经常来。

我一周来两三次，等孩子完成作业睡觉。有时候在家看书，但是在家里总觉得有点克制，怕打扰家人，就出来了，这样大家都不会吵架。

这取决于家庭情况。比如孩子今天开心，我老婆开心，那就在家呆一会儿；如果今天的工作不顺利，每个人都会有矛盾...(笑)，否则在家心情不好。

事实上，他们的家人什么也不会说。他们已经习惯了。我一般9:30以后出来，12:00以后回家。我现在睡得很短。奇怪的是，我现在睡得很晚。我妈快80岁了。她每天12点睡觉。现在每个人都有了手机后睡得很晚。与其在家玩手机，不如出去散步。空气很好。

这里比在家里更自由。有时候我来看书。如果我这两天累了，我会看一会儿电脑。我是书友。我家买了1000多本书，家里没地方放。这里的书挺好的。我在这里看过书，整体质量比一些社区图书馆高。而且有些新书适合一些新的派系和思想，挺好的。我也从二楼借了一些书。我喜欢历史、金融和收藏万文，人文很多。

一楼和平书院综合馆24小时对外开放。

今天是星期六，人多了一点。这里的人大多是年轻人。我觉得未婚单身的人比较多，来学习；也有老年人，也许他们在工作。最近发现拉行李箱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赶火车和飞机。我推断他们可能不会留下来。在这里躺一会儿，一天大概有三四个人。

这里很难管理。比如我们坐在这个户外，刚开始单身的年轻人比较多，有的谈恋爱，有的单身女性聊天，有的喝饮料和咖啡。最近中年男性比较多，比如抽烟，骂中国足球，回忆过去，有的带啤酒。

如果夏天有大规模的体育活动，估计这里会更热闹，手机电脑都能看到，这里会越来越吵。你不能在里面抽烟喝酒，但在外面很难控制。如何把这个地方变成一个每个人都有分寸的地方，年轻人来了，中年人来了，各种各样的人都适应这个环境，并不容易。

我看到保安每隔一段时间检查一次，以免有人露营或躺在椅子上。来这里的人素质也很高。已经一个月了，至少没有争吵或者拒绝接受管理，故意破坏。晚上很安静，保持得很好。

下午会有更多的人来看书，大部分都是晚上带着电脑上班。现在年轻人压力很大，很少有人能真正空下来看书。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坐在这里看书。只有物质上没有压力，我们才能找到个人精神的提升。但是(图书馆)这样的地方会比没有好。即使有人能翻一两本书，甚至看一两页也不错。

以前我一直去咖啡店，后来发现不行了，喝得起的都关门了，那就多花点钱，又发现乱七八糟，环境越来越差。听说上海是世界上咖啡店密度最高的城市，但是和国外的咖啡店不一样。以前空间大的廉价咖啡店，如今由于种种原因缩小了场所，坐不住，就像外卖提取点一样。有一些地方，一个连锁店，一个著名的，而且价格很贵，当你真正坐在里面的时候，你会发现人们很吵，相亲，谈论项目，黄昏恋爱，还有骗子。我经常发现有些人盯着老人卖保险。这不是一个休闲的地方，而是一个有目的的地方。

没有两样东西。说实话，和平公园不像公园，有点像绿化。刚建成的时候，中年以上的人都不喜欢。不像小时候，有山、有水、有动物。以前有狮子、老虎和熊。现在改造后变了，大家都很失望，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这个公园也有它独特的地方。

在那里开一家茶馆，看杂志；这里有很多书；还有孩子们活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莫奈花园”；还有，这里的跑道做得很好，塑料的。仔细品味，(公园)做得很好。我也想通了，应该是我们中老年人接受了新的物品，而不是时代迁就了我们的想法。

02:"过来加班""这里的气氛令人集中"

1：28岁的寿任飞，审计员，

我来加班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明天还有。我在做审计。现在是忙季。周中没时间做。我必须在周末加班。我必须每天都做。

我家步行6分钟。我以前在和平公园跑步，但这是我第一次来和平学院。我不想周末去企业。家里的环境太舒服了，我不想打开电脑。在这里，每个人都在学习或工作，这让人集中注意力。

我以前去过浦东的上海图书馆。当时我不得不提前一周预约。我不得不计划下周末去哪里学习。我一去就不去了，因为我想去的时候没有时间预约。我也去过太阳宫的自习室。是小房间改造的，空间小，要付费，挺贵的。这里有书柜和各种装饰品，整体体验比自习室舒服多了。

但是我在网上看到白天很吵，会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晚上还是很舒服很安静的。24小时，凌晨来应该更划算，基本上想找插座的人都能找到这一点。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自动售货机。现在半夜买瓶水不方便。

以后想考注册会计师证，可能会选择来这里。我们有考试假期，白天也可以来学习。估计我们要抓住机会才能拿到插座。

五月二十日晚九点，中学生在和平书院做作业。

03:"从大三开始学习专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

1：光龙，金汉，25岁，韩国学生。

我们是华东师范大学的韩国学生。大三的时候，我(光龙)学的是汉语国际教育。他(金汉)是商务汉语。2019年开始在中国师范大学学习，2021年回韩国服兵役，2023年回来复课。现在我们是大三学生。

留学生从大三开始学习专业，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我刚学了古代汉语，他正在做案例分析，准备PPT。

我们在网上搜索“24小时学习的地方”就找到了这个。学校图书馆晚上10点关门，我们住在校外。我们有不同的室友和生活方式。晚上学习有影响。如果桌子后面有床，我们想睡觉，但是在家学习是无法控制的。

今天白天在家，玩着休息着，晚上才来学习。8点来了，但是没有座位。我们四处走走，这个公园可以放松一下，11点才进来学习。如果二楼可以开放，那就更好了。

五月十八日23时许，和平书院一楼有不少人在加班、学习。

04:"还没有提交简历，想漂浮一下"

1：37邢先生，34岁，待岗。

本人情况较为复杂，不具有普遍性。

昨晚我在这里，今晚我也在这里。昨天没有今天那么多人。(没去酒店)最大的原因是为了省钱。我们在这里帮忙，帮忙就好。

前段时间在闵行区待了24小时城市书房，现在转到这里。环境没有区别。闵行晚上人不多，座位也不多。我是晚上11点来的，因为很多人11点以后就回去了，肯定不会影响他们的正常工作和学习。这里还有一家咖啡馆，不能影响他们的生意；11点以后，人不多了，座位也空了。

毕业后一直在上海工作，做了一段时间的新媒体运营。之后...总之情况比较复杂，有的被裁，有的自己辞职，不舒服。

现在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先几天。还有一些复杂的原因。前段时间回了安徽老家。虽然我来自农村，但我在我的家乡买了一栋房子，然后我回去住了一段时间。基本上一个月没出门，突然觉得特别不舒服，所以暂时不考虑租房，就在外面漂了一会儿。

我们的家乡建得很漂亮，但是找工作并不容易。周边5公里基本都是政府机构。我的家乡借钱建设，这让很多人变得富有。相反，我们默默地来到上海工作，什么也没得到。

(记者问:你在找什么进展？)不是特别好。其实对于每个人来说，如果你真的想找一份好工作，也不会特别难。接下来，让我们从这样的时间开始。说到找工作，空窗期很重要，不能空太久。我也试过回老家。我感觉不太好。让我们继续在上海找工作，继续发展。

我还没有提交简历。如果你想正式开始提交简历，先租房子，短租一两个月。在上海租房，贵的肯定很贵。如果便宜的话，1000以下就可以租，位置稍微偏一点。如果你住得更远，比如奉贤，你可以租六七百。这段时间我只想漂泊，所以我个人不具备普遍性。

我妹妹也在上海，但是她结婚了，找她肯定不方便。她买的房子不是特别大。毕竟上海的房价这么贵，婆婆在这里照顾孩子，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很多东西都放在我妹妹身上，包括换衣服。我跑去给她一个星期的衣服，她更方便。我告诉她我住在床上。洗衣服需要硬币不方便。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我整晚都在外面。

漂浮在外面。如果你洗漱，你会有一个公共厕所。如果你洗澡，你会去浴室。我一般四五天去一次，25块钱洗一次。我随身带了一个大黑包。在公园里，保安有时会问。在我回答之前，他先给了我一个答案，问我要不要赶公交车。我是对的。他不会把你赶走，就问。

在这段时间里，我有时白天睡一会儿，有时晚上睡一会儿，精神面貌也不是特别好。剩下的时间，我会看书，四处看看。我以前不太了解上海的很多地方，或者没有注意到...其实是在浪费时间。但是，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浪费时间，但是别人浪费时间，有钱拿，你浪费时间，没钱拿。

我更喜欢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比如在历史方面，我可以看到图书馆里所有关于明朝历史的东西。还有日本书，物悲，后城市化社会，很多书都有参考意义。

我不是普遍的，但是你不能把自己想得太特别。其实很多人，包括在这里过夜的人，一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三和大神，你听说过。别人可能做过你所做的一切。别人一定有过你认为遭受的苦难或白眼。不要把自己想得太特别。

五月十九日二时许，有读者在和平书院读书。

05:"我已经和失眠这件事和解了"

2：江影(化名)16岁，网络安全工程师23岁。

我和朋友凌晨一点从环贸打车，今天是第一次来。前几天看了微信官方账号，说这里开了24小时图书馆，想看看。今天刚好有时间，睡不着。以前周末都出去玩，现在工作太久了，玩不了。晚上想找个地方看书。

我已经工作实习一年了。我是一名网络安全工程师。我每天要上近10个小时的课，压力很大。如果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月可能会加班一次。现在脸上长满了痘痘，感觉全身都是病，腰肌有点劳损。我可能坐得太久了。

当然，我的通勤时间很短，所以我会休息一下。因为工作时间太长，偶尔不想工作，所以下午休息一下。听起来还可以，压力没那么大，但是工作上会有一些人际交往的压力。

大学学习的就是网络安全，一开始很理想，想做一个很厉害的“白帽子”，结果就是服务业。

压力大便会失眠，但我已经和(失眠)和解了。如果我睡不着，我就不会睡觉。出去看书是一种释放。以前这种释放是出去玩蹦迪，上半年刚开始工作，现在感觉不能跳了。我上大学的时候，周末会出来组建一个乐队。现在很久没玩了，真的没有精力再搞乐队了。

这和在家看书有很大的不同。家里好玩的太多了，有时候看不进去，虽然家里有很多书。咖啡店最多两三点就关门了。这里的整体环境相当不错。如果(书)选得更好，那就更好了。我在一楼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是我也选了三本书，正在看虹影的《女人的河》。

我和我的朋友打算在离开之前读完我们的书，因为晚上真的没什么，所以我读得更快。最近在看一本很好玩的书，可以推荐给大家，叫《流行音乐与资本主义》。你可以边读这本书边听它的歌，这是各种音乐风格的追溯。边搜歌边看书很好玩。

五月十九日二点三十五分，和平书院，有些人还在工作，有些人躺在桌子上休息。

06:临近毕业，“大家都挺拼的”

2：41高跃飞(化名)，26岁，研究生。

我是上海财经大学三年级的研究生。我今天10点以后来到这里，正在换毕业论文。我通常在凌晨一两点睡觉。今天精神面貌不错，觉得自己有精力做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换论文)。

看看网上推荐的这个地方。气氛好。关键是方便，没有强制消费或其他额外限制。这里给我的感觉是自习室和咖啡店之间，我很喜欢它的平衡。它有咖啡店的元素，有餐饮，可以点餐；整体安静程度和自习室差不多，但是比自习室的氛围更活跃。“度”把握得很好。总的来说，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

五月二十日晚九点二十五分，和平书院综合馆一楼几乎满座。

因为论文逻辑连贯，我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或者做其他事情，就是要一直写下去。我没有读博士的想法。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写这篇非常专业的论文，所以我想兼顾各方面。我想做得更好，无论是遣词造句、逻辑还是整体衔接。

论文的截止日期是6月底，但还有其他工作安排。我想尽快完成论文，这样以后的时间会更轻松，可以灵活调整。后面主要考虑工作机会。目前工作还没有完全确定。有些公司也感兴趣，但还没有签订合同。

宿舍室友的安排不一样。他们有的已经开始实习或工作，有的正在改论文。每个人都很努力，但他们的努力不同。在目前的就业形势下，有些人在求职上下了很大功夫，联系了很多人，提交了简历，坚持不懈，一遍又一遍地争取，准备面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努力，关心不同的东西。

10点来的时候，这里人很多。我转了几圈，发现没有合适的插座位置，只有靠墙的座位，就一直在看哪里有同学要起床。我观察到中间没有插座的人走得更早；任何带插座的人似乎都呆得很晚，12点或1点以后才离开。

另外，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图书馆办过卡。没有读者卡，我连WiFi都连不上，晚上也办不了读者卡。其他都没问题。每个人都很文明。没有人大声喧哗或吃味道重的东西。整体氛围相当不错。

今日我想等到凌晨5点多，然后回去休息到中午，下午还有其它安排。

07:假如半夜去办公室加班，似乎和别人格格不入”

3：40岁的黄老师，大学教师

我住在附近，走了几分钟。最近事情很多。我想利用晚上的时间整理一下。给自己梳理一下之后，心理压力会小很多。否则，如果一堆东西堆在那里，我的心情就不会特别好。

当然，今天也是一个特殊的情况。我通常在12点以后睡觉。我是一名大学老师。今天写了一篇文章，准备明天投票，所以有点晚了。

家里有孩子会闹；学图书馆晚上关门；我的办公室太晚了，不方便。这里很开放，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走，没有人记录。如果半夜去(办公室)加班，好像和别人格格不入，有点紧张。

最近几个星期比较多，要忙一些项目和论文。在我看来，这里的空间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它的定位就像一个图书馆，也像一个小的商业机构，但是商业成分并不明显。座位有点小，不太方便。假如餐饮区与读者区分开来，可能会更好，混在一起的桌子上也很脏。(记者注:有的桌子上放着调料瓶，贴着“消费入座，扫码点餐”，晚上8点多餐饮区关门。)空调一直吹，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是风循环，但是能量浪费比较大。风口很冷，我换了三个位置。

这儿的书，我借的不多，工作事多。如今需要资料，搜索引擎可以找到。这本书，也许等我退休了再去看。

事实上，读书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是生意上有很多东西堆在那里，没有办法，家里还有孩子。今日是把孩子做好了才出来，周末孩子的时间比较多，我一般白天带他出去玩，晚上多做自己的事。不只是我一个人，许多年轻人都是这样。除非老上海人，父母会帮忙，房子等各方面都不用担心，压力会小很多。每个人都依靠自己，父母的帮助比较少，都是靠自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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