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山东菏泽曹县真的成了“宇宙中心”

曹县第二届汉服文化节开幕式。拍摄/李莹

三年前，一位曹县网络名人在短视频平台上持之以恒地喊着麦，用“666”的梗把曹县这个鲁西南小县城叫成了堪比北上广的“宇宙中心”。

事实上，即使去掉玩梗的网络光晕，“山东菏泽曹县”这几年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 自2023年以来，曹县抓住马面裙走红的时代潮流，成为生产和销售这类网红产品的“宇宙中心”。 根据曹县电子商务服务中心的数据，2024年春节，以马面裙为主的龙年拜年服装销售额超过3亿元。

由于其在汉服行业的强大实力，曹县在马面裙上的成功。资料显示，曹县汉服行业的年销售额从2021年的40亿元增长到2023年的72.15亿元，占全国市场份额的40%以上。

每日，汉服不断地从曹县流向全国各地。 曹县很多曾经手握锄头，依靠土地和工作生活的人，都在汉服生产线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有的人切面料，有的人操作绣花机，有的人踩缝纫机。年轻人开始网店客服，或者直播卖货。

据悉，曹县目前有2282家汉服上下游企业，13989家网店，1084台印花机，3758台绣花机，近10万人围绕汉服生产生活。

不做马面裙，就跟不上曹县的潮流。

今年3月底，我在曹县第二届汉服文化节开幕式上遇到了戴江。当时，他正在摩擦一件新的中国夹克，看着面料和做工。

在曹县孙老家镇，戴江经营着一家名为德俊服装有限公司的汉服公司，雇佣了70-80名员工。德俊服装主要是做衬衫，采取更多的外贸渠道。近两年来，戴江逐渐跟进了曹县的汉服越来越红火，新中式夹克和马面裙也逐渐跟进。

「在曹县做服装行业，假如不碰马面裙和汉服，感觉跟不上潮流。」 戴江去年投资了几十万，引进了马面裙的生产线。新中式衬衫的马面裙，一个月可以做2万件左右。

2022年“迪奥事件”后，马面裙逐渐被大家认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穿着这样一件简单、简约的汉服，一些明星艺人也穿着马面裙参加公共活动。马面裙越来越受欢迎，最终在2023年底爆发。

也是从2023年开始，嗅到市场商机的曹县汉服厂陆续进入马面裙跑道。据统计，目前曹县约有1500家马面裙相关企业，从业人数达到6万人。马面裙的热点改变了曹县原有的汉服产业格局。

汉晟原创马面裙的摊位在汉服文化节上来了两位咨询的参与者。她们准备做汉服和马面裙直播卖货。在曹县，并不是所有的汉服店都有自己的工厂。很多小规模的网店都是根据原产地的优势从各个工厂购买商品，然后直播出售。

“爱云仓”汉服直播基地位于曹县东南部，是2021年才建成的一个新的汉服工业园区，占地6000平方米，目前仍在建设和完善中。

有爱云仓汉服展厅。拍摄/李莹

基地3号车间有比较完整的马面裙流水线，包括印花、刺绣、褶皱、缝制等。总经理姚驰行表示，后续公园也计划引入面料生产，进一步补充生产链。

展厅里陈列着4000多种汉服，包括“洛如嫣”在内的曹县很多原创品牌汉服，还收集了安蔡楼镇、大集镇等地区中小企业购买的原创汉服，价格在200元到300元之间。戴江工厂也为爱云仓提供了很多商品。

爱云仓的设计师张子晨告诉我，基地可以批发，也可以零售，一天可以出货上万件。批发的主要客户主要来自世界各地的景点和汉服商店。此外，洛阳、郑州、西安等地区的仓库也会定期从这里购买商品。

制作一套汉服不到五公里。

对于马面裙热潮的迅速响应，体现了曹县在汉服和表演服装行业长期积累的能力。 早在十几年前，这里就会形成一个近乎完整的表演服产业链。不仅家家户户都做汉服和表演服，还很早就成立了网店，抢占了国内汉服和表演服市场的大量订单。

从曹县县到东南，是曹县电子商务和汉服产业的代表性大集镇，也是曹县农村电子商务发展的根源。

“农村电商好，买卖不用到处跑。”在大集镇街道两侧，经常可以看到淘宝和电商的口号。在略显斑驳的墙面上，海报已经褪色。路口的淘宝形象雕塑，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掉了很多灰尘，不再鲜艳。

大集镇街道旁的标语。拍摄/李莹

淘宝造型雕塑在大集镇路边。拍摄/李莹

街道两旁一排排的招牌显示了这个小镇的不寻常之处。原创汉服、马面裙厂、刺绣版、数码印花、纺织面料、专业剪裁的店铺挨着一家，串联出一条完整的汉服生产链。从染色、裁剪到服装一个完整的过程，在五公里内就可以完成。

这几个上下游产业，在曹县发展电子商务至今的十多年里，慢慢地聚集在这里。与大集镇相邻的安蔡楼镇，也是这一幕。

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大集南部的许多村庄都在制作照相馆的布景和摄影服装。2009年，大集丁楼村村民任庆生，周爱华和他的妻子在镇上开了第一家卖工作室服装的网店。他们通过儿童服装订单在互联网上赚到了第一桶金，促进了其他村民相继开设网店。到2014年，大集有4500家家庭从事电子商务，几乎全村一半的人都在从事电子商务。

产业链上下游的聚集极大地方便了曹县汉服的进一步发展。没有经验的农民仍然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经营自己的汉服加工厂。

大集镇付庄村的郑叔叔今年快60岁了。五六年前，汉服刚刚有了上升的迹象，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做汉服加工。几台缝纫机和几把熨斗成了生产设备。之后，他们成立了一个名为“梦屿盛”的品牌，在淘宝和拼多多开了一家网店。

虽然开了网店，但还是家庭作坊的样子。在原四合院的基础上，街道另一边建了一个小工厂棚，里面堆着大量的布料和一些碎布。再往里走，是主要的加工和库存场所。郑叔叔坐在办公桌旁，正在打包汉服。密封透明包装袋后，他会在上面贴上L或M的尺寸标签。

地面上有一堆白色的泡沫包装袋，上面的快递标签已经贴好了，我随手拿起两个，看见有的送到淄博，有的送到河南。

郑叔叔的汉服加工处。拍摄/李莹

然而，许多当地从业者表示，现在真正的家庭作坊很少，这实际上是一家正规的公司。与此同时，多年来，曹县不断从小家庭作坊向标准化的“村庄工厂”转变。

在孙老家镇西村的一栋六层小楼里，缝纫机和褶皱机一个接一个地运行着。从远处可以看到屋顶上立着“源琳服装”的招牌，这是一家小型的当地汉服工厂。

根据老板的说法，起初是他们一家人在家做演出服，后来又雇了几个工人，做了一个大房间放机器。随着网上订单越来越多，家庭作坊无法满足，于是在今天的小楼里建了一个三层的加工厂。因为很多汉服需要刺绣，所以专门建了一个刺绣厂。现在两家工厂加起来有几百个工人，主要是代工十几家汉服网店。

订单不断，人手一直供不应求。在源琳服装门口，有两条鲜红的招聘信息——长期招聘熟练的缝纫工和整烫包装工，月薪至少4000元到8000元，主要是马面裙。

源琳服装招聘信息。拍摄/李莹

8000个直播账号

工厂里的机器一直在运转，直播中的汉服主播也在等待很长时间。在爱云仓库里，一位主播正拿着手机在展厅里游荡。她把镜头对准了各种马面裙，做了详细的讲解，偶尔会根据粉丝的要求，靠近衣服看一些细节。

这种直播，每天都在爱云仓和更广阔的曹县汉服行业上演。

主持人正在展厅里直播马面裙。拍摄/李莹

云仓布置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直播间，大部分都是闲置的，直播的声音只有几个。张子晨说，公司培养了很多主播，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基础，所以主播会从展厅转移到小直播。

近两年来，包括汉服在内的曹县电商企业，都想探索直播带货的好处。

据曹县电子商务服务中心主任张龙飞介绍，目前曹县有8305个注册播出账户，培养了1万多名直播人员，其中144名粉丝超过10万，19名粉丝超过100万。2023年，曹县直播销售额超过30亿元，直播产品销售额超过4700万件。这个小县已经成为一个直播基地。

行业数据的不断扩大，一方面预示着曹县汉服和电商产业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也意味着竞争更加激烈，市场更加卷入。

汉晟原创汉服年后刚刚成立了自己的直播团队，主播和运营商都是菏泽职业学院电子商务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君君是主播之一，四个主播和两个操作都是她的同学。

2023年12月，曹县政府与菏泽职业学院签订了校园共建协议，在人才培养、电子商务发展等方面达成初步合作。君君告诉我，大部分同专业的应届毕业生都来曹县实习。这里有很多实习岗位，比如客服、主播、中控、运营...学生可以自己选择。

一群还没有正式毕业的小姑娘，没有带货直播的经验。君君告诉我，直播演讲是他们不断看别人直播，慢慢琢磨出来的。四五个人轮流播出，每天播出十几个小时。即使他们在直播中被冷落，他们也应该保持热情。

君君说，老板在汉服上投资了100多万，但公司还没有盈利。尤其是直播业务还处于起步阶段，直播间每天只能卖几件。

还有曹县汉服品牌通过直播跑出。据“有米知”统计，2024年1-2月，汉服行业GMV(商品交易总额)直播销售最多的店铺为“醉雨朵旗靓店”，两个月内销售额为1-2.5万元，销售额为250-500万元。在这些人中，醉雨朵一条“鹿神原创螺马面裙”在抖音上卖出了4.1万件，在淘宝上的销量达到了8万件。 ，在马面裙里变成了大爆款。

曹县汉服出乡，下一步该怎么走？

现实中，曹县汉服从业者更关心眼前的生活和发展，而不是直播间的包装人设。

在源琳服装三楼车间的角落里，几位老太太正坐在那里，用纽扣钉住新中式夹克。旁边的缝纫机轰鸣一声，他们几个都不说话。每个人都低下头，熟练地穿针引线。

从源琳的服装开始，他们就在这里工作，被认为是公司的“殿堂级”员工。钉一个按钮，他们就能赚一毛钱。“有工作就多做，没工作就少做。”一位70多岁的奶奶告诉我，他们是老板的家人，有工作就来，没工作就走。这样，你每个月都可以得到一些好处。

曹县很多村庄工厂，初期都是靠血缘纽带发展起来的，一家人就是一个生产力量。

在源琳服装厂，工人们正在制作马面裙等汉服产品。拍摄/李莹

乡镇上的这些工厂或家庭作坊，都成了吸收农村就业的主力军，乡亲们也可以借此机会获得不少收入。

在戴江的工厂里，所有的员工都来自周围的村庄和城镇。他们一个月挣三四千元，技术好的可以拿四五千元。戴江说，真正做缝纫工的主要是中老年人，大部分都在四五十岁以上。

曹县目前的汉服产业仍然具有乡镇产业的特点。很多人更喜欢在家里工作，村里的工厂可以吸收周围一定范围的劳动力。但是随着市场的进一步发展，曹县肯定会逐渐衍生出一些高端品牌，中大型工厂也会像南方一样出现。

虽然曹县汉服行业在当地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市场份额，但从2018年开始，曹县电商服装公司开始零星生产汉服，并在网上销售，仅仅发展了五六年。在产业快速扩张的过程中，一些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以前做表演服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版权意识，都是互相学习，或者根据客户的要求定制生产。之后，一些从业者继续他们以前的习惯，没有自己的原创汉服品牌。所以曹县汉服刚做的时候，“曹县制造”在全国汉服市场上便宜，但是口碑不好。

这类地区背景下，想要在曹县打造高品质的汉服品牌，既有优势，也有劣势。

2023年，30多岁的刘丕昌从JD.COM辞职，回到家乡曹县开了一家小工厂。虽然刚刚起步，但刘丕昌想做原创。如果他不能养一个专门的设计团队，他会在外面买设计稿，从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前期听说模仿的比较多，问题也很多，要逐渐有自己的产品理念。”

在曹县，有原创意识的汉服公司越来越多。像洛如嫣这样的大品牌有自己的设计团队，像刘丕昌这样的小公司购买外部设计稿件。为了保护自主创新，曹县还成立了知识产权快速维权中心，将专利申请时间从原来的180天缩短到10天。

还有设计师闻风而来。陈龙在天津有自己的设计公司。2023年4月，他第一次来到曹县，在电商办公室的带领下，参观并了解了这里的汉服和电商行业。很快，陈龙决定带着自己的设计部门在大集镇定居，并建立了“山河锦绣”品牌。

"马面裙是风口，曹县是风口." 陈龙选择从天津到曹县，落地大集，是为了看到汉服和马面裙的更多可能性，他打算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产学研一体化的基地。

在离大集镇不远的古营集镇，不久前，曹县的许多乡村网络名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活跃在Tiktok等平台的直播间，戴着曹县的标签，穿着马面裙，在田野里唱歌跳舞。曹县的互联网形象似乎在这一刻完成了闭环。

*君君，郑大叔是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半熟财经”（ID：Banshu-Caijing），作者：半熟财经，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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