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最担心的是无痛分娩困难。

05-01 01:38

原创 花瓢白 新周刊


无痛是一种人权,麻醉师是这种权利的守护神。然而,旧观念是障碍,人手短缺是障碍。到目前为止,我国分娩镇痛的整体普及率只有30%,麻醉师短缺是其重要原因。


作者 | 花瓢白


编辑 | 詹腾宇


题图 | 由受访者提供


多年以后,面对越来越惊心动魄的抢救现场,麻醉师蒋政宇总会想起那个误以为“麻醉只是打一针”的申请日。


曾经,麻醉师被称为一个受欢迎和休闲的职业,是一个可以通过“放下”来跑出去休息的人。他们不需要查房子,也不需要管床,因为他们基本上不和病人打交道。


但真正入学后,蒋政宇傻了眼——麻醉师除了早起做手术外,还要时刻高度紧张,因为除了日常的“麻醉止痛”,还要承担复苏抢救、重症治疗、无痛分娩等临床工作。蒋政宇不得不面对手术中大出血的人,刚生完孩子就没有呼吸的婴儿,晚期癌症患者...


麻醉剂远非“打一针”那么简单。(图/受访者提供)


因为人少活多,加班更常见。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工作性质,麻醉师猝死的消息经常发生。2017年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麻醉科在所有因过度劳累而猝死的中国医生中占比最高。


病人血压180,我的血压也跳到180。;患者血压60,我的血压也跳到了180”——今年1月,南通大学附属医院麻醉师朱翔在家被发现心脏骤停。他在短视频中描述了他的日常工作。


即便如此,麻醉师仍然是所有科室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人,也是最容易被误解的人。因此,在很多值班之间,蒋政宇决定把麻醉师经历的真实故事一一写下来,写下《深呼吸,开始麻醉》这本书。


我们和蒋政宇聊了聊这个几乎贯穿婴儿到暮年的所有病人的职业。在他的书中,麻醉师,一个离病人生命近的人,在无影灯下总是被遗忘的人,一点一点清晰。


你们走过的阎王殿,


只有麻醉师知道


麻醉师在医院里常常是一个非常焦虑的人。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在医院里走来走去,脸上油油的,不修边幅,很可能是去急诊科的麻醉师。”蒋政宇开玩笑说。在医院里,为了不引起恐慌,医生一般不会在病人面前跑步,但麻醉师是个例外。他们的咨询通常非常紧急。因为在所有的抢救中,麻醉科必须首先到场给病人置管或提供呼吸支持。


因此,麻醉师经常被称为“置管突击队”。他们没有机会穿西装打领带,错过了“精英风格”,也不能像其他科室的医生一样总是用犀利冷静的眼神,因为他们总是忙碌而疲惫。他们经常在接到电话后二话没说就拿起救援箱冲出去,十分钟后就要到达现场。


麻醉师经常戴“花帽”,便于更好地识别。(图/受访者提供)


普通人很难对麻醉工作的复杂性有深刻的了解。每天早上,蒋政宇都要在7:30到达医院,紧锣密鼓地准备药品,调整设备,然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接一个的手术中。患者进入麻醉状态后,麻醉师必须保持静止,并在手术过程中监测整个过程。随着患者的生命体征,他们的心跳和血压也在波动。


很多时候,只有麻醉师才知道病人走过的阎王殿。蒋政宇经历了一次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手术:一位60多岁的胰腺癌患者不得不做胰十二指肠切除术。不幸的是,他在手术中大出血,他的生命体征一度非常不乐观。他在被抢救前换了两次全身血液。虽然手术室恒温恒湿,但经过四五个小时的高度紧张工作,蒋政宇的背部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蒋政宇描述麻醉师就像航班上的飞行员,在起降阶段要高度专注,飞机进入巡航阶段后才能交给外科医生。一旦患者出现过敏、低血压、心率异常等突发情况,麻醉师会及时接手,确保“航程”的稳定性。


蒋政宇的日常工作日志。(图/受访者提供)


没有简单的“推一针”的手术麻醉方案,但因人而异,根据患者情况精确定制。一般来说,麻醉剂可以分为三类,即让患者入睡的镇静药、抑制疼痛的止痛药、让患者在手术过程中保持身体稳定的“肌肉松弛药”。


这三种药物有不同的安全阀值,这就要求蒋政宇和他的同事灵活谨慎地控制它们:“麻醉剂本质上是‘毒药’,剂量控制不好会致命。”


麻醉师每天工作近12到14个小时,午休时间自然不存在。蒋政宇和他的同事平均用餐时间只有20分钟,因为每个手术室都必须有人,他们基本上是轮流吃饭。他们必须陪伴病人,直到他们安全醒来,然后将病人转移到手术后恢复病房。口渴、尿液和饥饿是麻醉师一进入这个行业就必须掌握的技能。


最高记录的一次,蒋政宇一天做了8次手术,一直忙到晚上11点,直接睡在医院。下班后,他还会去看第二天做手术的病人,在床前了解病情,签署麻醉同意书。到目前为止,一天的工作真的结束了。


麻醉剂受到质疑


除了高强度的工作,麻醉师也应该习惯于面对来自各方的误解。麻醉剂生来就有原罪,自发明以来就受到了社会的多重质疑。


伦敦大学教授乔安娜·伯克在《痛苦的故事》中写道,1846年以前,外科医生手术时没有像乙醚或氯仿这样有用的麻醉剂。他们必须“铁石心肠...坚韧的神经”,不会“因受苦者的哭闹和扭动而焦虑”,这样才能有效地使用手术刀。


但事实上,止痛的科学和医学知识比实际应用早了几十年。在此期间,“如何在手术中止痛”引发了各种社会概念的博弈。人们普遍怀疑镇痛剂。在19世纪40年代之前,讲师还会向观众“展示乙醚令人陶醉的特征”和“乙醚嬉闹”,这意味着年轻人在“蒸汽制造的兴奋和满足”中使用乙醚来狂欢。


历史上,艺术作品一直表达着痛苦。图为1819年的彩色蚀刻,描绘了《一个为胆酸而痛苦的女人》。她觉得自己的腰被绳子捆住了,被魔鬼勒紧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图/《痛苦的故事》)


重大手术就是这样,分娩镇痛尤其重要。让孕妇在普及无痛分娩前“忍痛”是一种常见的传统。


普利策新闻奖得主尼可拉斯,在《天空的另一半》一书中。·D.克里斯多夫和雪莉·邓恩展示了女性的生存困境,包括“人们想到神话或神学的许多原因来解释为什么女性应该承受生产的痛苦...麻醉剂开发后,女性几十年来不允许使用,因为女性的痛苦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当麻醉剂最终在手术中得到合法应用时,它就像是“来自天堂的礼物”,让手术室真正摆脱了粗暴的时代。


沃尔科特的瞬间止痛剂(约1863年)是一种可以杀死敲击和刺穿患者头部的武器。这五个恶魔是粘膜炎、神经痛、头痛、精神衰弱和牙痛。(图/痛苦故事)


然而,即使麻醉剂已经投入使用了近两个世纪,麻醉师推广无痛分娩仍然不容易:许多人担心麻醉剂会影响婴儿,所以他们对无痛分娩感到气馁。但实际上,椎管内麻醉技术主要用于分娩镇痛,药物主要局限于椎管内,直接作用于产妇的脊柱神经纤维。进入血液的药物很少,不会影响胎儿。


所以,当孕妇与家属意见不一致时,麻醉师常常是那个出来谈判、进行科普的人。蒋政宇会向家人强调,根据医疗原则,孕妇的想法是第一位的。如果孕妇需要,她们应该为她们提供必要的医疗支持:“在中国,无痛分娩远不是一项新技术,而是在20世纪90年代。所以,当我们提到这一点时,更多的不是这一技术有多新,而是这一概念的普及程度有多高。”


对于每个产妇来说,分娩并不容易。(图/产科医学鸿鸟)


此外,中国传统观念中的“药物三分毒”也让很多人担心麻醉剂的懒惰,或者是否会影响孩子的大脑发育。然而,来自世界各地的广泛研究发现,麻醉镇痛药在合理使用和加强监测的情况下,在体内有明确的代谢途径是可靠的。


“无痛是一种人权。如果你有疼痛,你应该说出来。因为疼痛本身会影响你的健康,持续的疼痛会影响你术后的康复和心理状态。”蒋政宇强调。


麻醉师“等不及”


虽然近年来普遍认识到无痛分娩,但仍有许多孕妇等不及麻醉医生。因为从业人员远远不够——中国每年有7000多万人完成麻醉手术,但目前只有10万左右的麻醉医生。


麻醉师短缺已经成为社会的一大难题。2018年,我国麻醉师只有8.5万人左右。当时国家卫生健康委相关负责人指出,麻醉师缺口超过30万。但直到今天,麻醉师总数才增加了1.5万,增长极其缓慢。


也就是说,现在我国每万人只有0.7名麻醉师,但是2018年美国和英国分别达到2.5名和2.8名。


过度劳累是麻醉师的共同困境。(图/麻醉风暴2)


蒋政宇对此无能为力。近年来,随着舒适医疗的逐步推广,麻醉师的工作量呈爆炸式增长。比如胃镜、肠镜等检查,很多患者会主动选择无痛,不仅可以改善医疗感受,还可以方便医生更好的诊断。


另外,随着社会老龄化的加剧,老年患者越来越多,许多人都有过去的病史和发病,这给日常麻醉手术带来了更多的挑战和风险。


因此,无痛分娩很难保证有足够的专业麻醉师待命。因为产妇的产程一般很长,麻醉师需要24小时轮班。这也使得我国分娩镇痛的整体普及率只有30%,难以提高。


人力不足是无痛分娩普及率难以提高的重要原因。(图/产科医生鸿鸟)


麻醉师一直在流失。由于工作量大,待遇低,麻醉师经常辞职。蒋政宇说,现在和他的28名本科同专业学生在一起的工作不到一半。有些人很早就转型为其他医生,有些人甚至完全离开了医疗行业。最终,留守人员越来越累,进入恶性循环。


高强度的心理压力也让麻醉师不堪重负。一项研究指出,麻醉师的猝死率远高于患者的麻醉意外死亡率。手术室工作紧凑严谨,医生一刻也不能放松,尤其是面对突发情况时。“这是一种压力,你永远不会忘记一次。肾上腺素飙升是一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蒋政宇说。


麻醉师必须习惯于承受差距。无论是患者还是公众,一般只看到外科医生的工作,不看到身后默默工作的麻醉师。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他们是隔离病房的“无名英雄”,冲锋在急诊室、急诊室、重症监护室、手术室等一线,确保疫情下的急诊手术、重症监护室的抢救复苏、内窥镜检查的镇静麻醉...


并非每个医生都会“看见”。(图/麻醉风暴2)


然而,大多数人不认识他们。他们只是随便喊“麻醉师”而不是“麻醉师”。虽然他们大多是经过正规培训和轮换的专业医生,但他们并不是在刻板印象中注射后看手机直到手术结束的“技术人员”。


麻醉师的发展周期很长,基本上需要8到10年;麻醉师也很重要,因为“外科医生看病,麻醉师保护自己”——他们是一群为生活“覆盖”的人。蒋政宇希望通过他在值班间写的故事,让公众看到更多麻醉师的真实一面,了解手术室后面戴着“花帽子”的人。、严格遵守生命副本,默默守护病人。


在每次重大手术中,麻醉师都是“兜底”生命的人。(图/受访者提供)


虽然行业整体情况越来越尴尬,但蒋政宇仍然认为这份工作是值得的。他一直有一个想法:如果麻醉师想举办摄影展,最值得记录的是病人进入手术室前,看着麻醉师的眼睛,看着病人推出手术室时家人在门外迎接的那一刻。


他经常看到病人家人焦虑的眼神和激动的泪水聚集在一起。这个时候,他觉得这是确认职业价值的主要时刻,也是他和同龄人一次又一次默默参加与疾病斗争的战斗,与患者共同获得的胜利勋章。


封面:“产科医鸿鸟”


校对:见面;操作:小野;排版:段段?


原题:“无痛分娩困难,最焦虑的是麻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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