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宇大败，理想主义是如何崩溃的？

3月底，一份“破产重组”申请将100亿独角兽柔宇科技推向了舆论漩涡。柔宇官方立即否认了第二家公司，但他的困境警报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柔宇的拳头产品是柔性屏幕。2014年，央视新闻网介绍了柔宇一夜成名的轻薄柔软的屏幕。2019年F轮融资落地后，柔宇估值超过60亿美元。

柔宇是2020年底仅次于中芯的第二大科技创新板项目。

同一年，创始人刘自鸿登上福布斯亿万富翁榜，名次高于任正非[2]。

然而，柔宇的IPO却一路跌宕起伏，最终在2021年2月宣布停止。那一年年底，柔宇出现了资金链问题，刘自鸿被法院限制。

令人尴尬的是，柔宇这几年迅速下跌，“大环境”却一片向好。

2021年，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面板制造商。与此同时，折叠手机也迅速普及。去年第四季度，BOE折叠面板出货量超过三星，位居世界第一。

备受关注的柔宇科技，为什么破晓折戟？

憧憬

在草创之初，柔宇曾经为市场提供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故事开头。

创始人刘自鸿是典型的技术精英:市理科状元、清华硕士、斯坦福博士。在学校，刘自鸿有着和牛顿一样的爱好——躺在草坪上思考科技的未来。

虽然没有被苹果砸到头上，但是他还是很聪明——屏幕可以做得像纸一样轻薄、折叠。

2012年，刘自鸿创办了柔宇科技，成功开发了柔性屏幕。在演示视频中，只需摇动一只手掌，就可以把一个只有1/5头发厚的柔性显示屏变成一面摇曳的旗帜。

柔宇的拳头技术是ULT的一种-NSSP(低温非硅工艺集成技术)制造工艺。

与京东方、TCL华星、三星使用的LTPS(多晶硅)相比，刘自鸿表示，ULT-NSSP工艺温度较低，且省略了高温脱氢等复杂工艺，因而成本较低，良品率较高，屏幕弯曲性较好。

消息一出，产业资本就给出了3亿美元的收购邀请。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柔宇科技一直是资本市场的宠儿，从公司成立到上市，柔宇共融资13轮，总融资98.5亿元。

为推广自己的柔性屏幕，柔宇不能说不努力。

2019年春晚，柔宇展示了30件由960屏幕组成的舞蹈服装。与此同时，柔宇的屏幕也出现在LV的手袋、深圳机场的点缀树和泸州老窖有限公司的酒瓶上。

为了服务好下游客户，柔宇专门成立了一个团队，先在内部制定柔性屏幕的产品创新和解决方案，再提供给各行各业的客户。

也就是说，柔宇首先制作了带有柔性屏幕的产品，防止客户不知道柔性屏幕可以用来做什么[5]，然后建议下游客户大规模量产，从而推广自己的柔性屏幕。

但是，这种不遗余力的推广恰恰反映了柔宇的尴尬：柔性屏幕技术很好，但是下游客户显然不买单。

为推动柔性屏幕的普及，柔宇曾亲自下台做终端，推出“全球首款折叠式手机”柔派，起价8999元，512G存储版高达12999元。

不过，上市11个月后，天猫官方旗舰店的软派手机月销量只有212台[7]。

失灵

对于电子行业来说，能够让下游支付的不是“先进方案”，而是“足够便宜的先进方案”。

柔宇的折戟也有类似的对比：

在世纪初，索尼主导的蓝光技术和东芝的HD DVD竞争激烈。虽然两者都是视频存储技术，但技术标准不同。和柔宇一样，索尼选择使用自己的游戏机PS3作为测试田，为蓝光技术开辟道路，以将蓝光技术推向市场。

配备蓝光光驱的PS3于2006年正式发售。

由于配备了太多的“高科技”，20GB版本PS3的初始价格高达499美元，而60GB版本则高达599美元——这仍然是索尼亏本出售的情况。

Xbox同时在微软上市 360的价格仅为299美元和399美元。

在这种情况下，PS3第一年只有360万台出货，这与索尼600万台的预期相去甚远。昂贵的蓝光光驱成为罪魁祸首之一。

虽然多年后蓝光成功地击败了HD DVD已经成为主流解决方案，PS3也经历了历次迭代收复失地；但由于初期市场表现不佳，索尼在市场竞争中一度陷入被动，直接导致索尼游戏机鼻祖久良木健辞职。

长久良木健骄傲地展示PS3

在新技术诞生之初，就存在着成本过高的问题，强制教育市场通常收效甚微。

因此，在消费电子行业，新技术的应用通常来自于下游终端的“推动”，而非上游零部件供应商的“倒逼”。

OLED面板近年来发展迅速，是一个经典案例。

苹果在2017年新推出的iPhone X中第一次搭载有机发光二极管屏幕，10个月就卖出了6000万台。从那以后，有机发光二极管屏幕逐渐成为旗舰智能手机的标准。

超小型有机发光二极管面板的技术完善可以追溯到世纪初，世界上第一款使用有机发光二极管面板的手机是2008年发布的诺基亚N85。iPhone 通过巨大的销售，X的功效大大加快了OLED面板的量产成本，使新技术更加便宜。

iPhone 随后，国内手机厂商加快转型，面板公司迅速开始了OLED的产能投资，进一步降低了面板成本。

折叠屏也是如此。去年第四季度，BOE在折叠面板市场击败三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Mate。 国产折叠手机如X5的出货，提供持续的订单。

终端设备中的大多数新技术都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的技术突破。许多新技术很难普及，因为它们不够先进，但它们太先进了。

残酷

2022年，柔宇科技董事刘菁威发布了一封求助信。刘菁威介绍了柔宇的研究成果，篇幅接近三分之二，希望能赢得资金支持。

柔宇的技术实力确实很强，但是在面板行业，竞争的关键词是“成本”。

类似于存储，面板具有周期性、重资产、产品高度标准化的特点——谁买谁便宜。

所以，面板行业的经营理念是“越亏越投”，在面板价格底部抵制亏损扩大产能，熬死竞争对手抢占市场份额。

在追逐日本公司的过程中，三星忍受了近12年的持续亏损。JD.COM经常被质疑“业绩起伏”。华星光电是一个没有损失的例外，因为老大哥TCL可以继续用自己的电视业务输血。

所以，面板业主推一个靠亿近人的故事。一家名叫JOLED的日本公司，柔宇的故事一定特别熟悉。

2015年，日本将松下和索尼的有机发光二极管业务提升为JOLED公司，以振兴自己的面板产业。

JOLED可以说是继承了日本制造业最丰富的家庭财产，其中之一就是一种名为“印刷OLED”的生产工艺。

与其它有机发光二极管生产工艺相比，印刷有机发光二极管的生产设备更加简单，成本更低，类似于柔宇的ULT-NSSP技术。

当时，日本媒体乐观地认为，高科技JOLED可能有与韩国LG竞争的潜力。然而，JOLED的大幅扩张很快就遇到了大规模生产的问题。

面板公司的命运在于，能否在对手有产能优势的情况下，承担损失，完成痛苦的产能攀升，实现成本竞争力的超越。相应的是天文数字的资本支出。BOE刚刚在成都建成的8.6代线总投资高达630亿元。

京东方公司公告

但是，JOLED成立的原因，正是因为陷入亏损的松下和索尼甩包袱，可以用来建设生产线的投资显而易见。

2020年，完成中型有机发光二极管面板筹备的JOLED，账户已经一贫如洗，连引进大型面板设备的钱都凑不出来[9]。

危机之下，JOLED曾经想模仿ARM的轻资产模式，从事技术授权合作——自己收取技术授权费，面板厂负责量产。并且找到了有经验的华星光电作为合作伙伴。

但是ARM方法并不起作用，JOLED于2023年宣布破产，其王牌技术“印刷OLED”也被华星光电收入囊中。

2021年3月，JOLED官网大事件止步。

到目前为止，JDI是日本唯一的面板行业。半导体领域最重要的细分行业几乎消失在它的起源地。

柔宇陷入困境的方式与JOLED完全一样。

2018年，柔宇完成了柔性屏幕生产线的建设；但由于IPO失败，柔宇的现金流出现严重问题，导致生产线无法正常运行和生产，更无法完成法国客车等商品订单。

以前，刘自鸿在接受采访时，非常喜欢用“豆腐上建大厦”来形容[10]。

在表达柔性屏幕的技术路线上，他的初衷太特殊，缺乏产业链上下游的支持，没想到一句话就成了预言。

尾声

为数不多的刘自鸿公开采访中，曾多次提到对马斯克的敬佩。

“创新就是敢于异想天开地想象。”他曾经说过:“如果他(马斯克)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想象，他怎么可能站在火箭发射领域的前沿？这是很多中国都不敢尝试的领域。[4]"

2014年，拿到3亿美元收购合同的刘自鸿曾经动摇过，“如果我签了，这是一个可以让我每天去马尔代夫晒太阳的offer[3]”。

但是如果给刘自鸿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也许同样会拒绝这个邀请。

真正期待太阳的人，永远只有一种生存方式——尽最大努力打造一对翅膀，尽管他们很可能会失败。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建立在无数毁灭性的翅膀之上的。

来自ShotDeck的封面图片

参考资料

[1] 天眼查

[2] 2020福布斯全球亿万富翁榜中国子榜

[3] 屏幕后面的理想主义刘自鸿，日常人物。

[4] 中国青年报如何引导刘自鸿成长最快的独角兽公司？

[5] 采访柔宇刘自鸿：折叠屏的成本只有竞争对手的一半，界面新闻

[6] 胡春民是公司的思想

[7] 尴尬的柔宇：柔派销量极其惨淡，碰瓷小米反而引起质疑，砍柴网

[8] 拯救柔宇，刘菁威

[9] 日本JOLED与中国TCL联合学习ARM，日经中文网

[10] 采访柔宇科技刘自鸿：柔性屏幕就像是在“豆腐上建大厦”，网易科技

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远川研究所”（ID:YuanChuanInstitution），作者：叶子凌，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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