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李泽湘,正在“批量制造”大疆
深圳坪山,距惠州不过3公里处。
这里有一所学院,12000平米,但过去的一年,学员仅有50人。
他们是来自全国各高校的50名大学生,在这里的学习目标只有一个:成为一名优秀的硬科技创业者。
深圳科创学院,正在批量孵化硬科技创业者——从学生开始。
深圳科创学院成立于2021年初,发起人是香港科技大学教授、松山湖机器人产业基地创始人李泽湘。
智能时代的人才培养已成为新时代最重要的课题。李泽湘深知,要在现有教育框架上去建立一套高质量且行之有效的创业教育体系并不容易。
于是,在2020年下半年,李泽湘决定创办深圳科创学院。科创学院致力于探索全新机制的拔尖创新创业人才培养模式,打造人才培养-项目孵化-科技创业的创新生态系统。
今年9月,深圳科创学院第一批学员毕业了。
回顾一年学习对自身带来的最大改变,一位学员说:是对“人”的认知,甚至学以致用,可以更好地理解女友,更好地谈恋爱。
工科生创业的“坑”
一位典型工科生的思维是什么样的?
用上述学员自己的总结来说:遇见问题,解决问题。
因此,对于女生,他以前并不明白:有问题,交流、解决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情绪?
折射到创业,工科生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喜欢用牛逼的技术,做出一件牛逼的产品,而不去考虑:市场是什么样的?客户到底怎么想?
业内人士分享了两个典型案例:
欧美老龄化严重,且很多老人是独居。香港有几位大学生发现这个商机,决定研发一款陪伴机器人。
产品出来后,卖不动。调研后才发现,欧美文化中,陪伴,可以是人,是猫狗,但就不能是机器。因为陪伴是生命的功能,而机器,再先进也只能是工具。
如果不在欧美卖,换个市场行不行?但他们已经没机会重新试错——钱已经烧光,团队也散了。
第二个案例,是关于电动船外机。
几位创始人自身也是发烧友,创业伊始,他们瞄准的同样是欧美市场:环保理念、休闲文化盛行,于是开发了一款6马力的新能源船发动机,然后去欧洲参展,被大赞。
但围上来的客户问,你们技术这么好,有没有1马力的产品?
原来,欧洲人喜欢泛舟湖上,更多是看看书、听听音乐或钓鱼,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动力。
硬科技创业普遍拥有不低的技术门槛,但拥有技术、懂得技术的他们,往往容易沉浸于技术,更在乎怎样在产品中将技术发挥到极致,而非思考是否能解决社会生产、生活中的实际需求,以及判断这个需求有多大市场。
这一现象,被业内称之为“设计思维的缺失”。
这就是深圳科创学院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之一,让这些学生重视并学会:如何去发现需求,确定需求,再根据需求设计出产品。
而这一切的出发点,就是如何理解“人”。
就如那位学员所说,懂得对生活的体验,懂得产品在功能之外,外观的重要性。甚至,他最终发现,自己也开始懂得并理解女友的情绪,逐渐学会用更好的方式来化解、相处。
从学生中培养创业者
深圳科创学院院长李泽湘,港科大教授之外,更为外界所熟知的身份是大疆创始人汪滔的老师。在大疆最困难的时候,他更曾助其渡过难关,并一度担任大疆的董事长。
此外,他创办的固高科技,正在申请创业板IPO;依托于港科大实验室和松山湖机器人基地,他更孵化出了上百家硬科技企业:其中不乏云鲸智能、海柔创新等独角兽公司,以及多家准独角兽企业。
李泽湘认为,在硬科技领域,面向消费者的C端市场有无限机遇,如果能打造一批有影响力的品牌,更可以拉动中国未来的“新制造”。
围绕该领域的创业,他认为,最重要、最稀缺的是人才——能够把各环节(从销售、生产及研发)的要素进行挖掘及整合,构建整个系统闭环的创业者。
这也是他20年来孜孜不倦地探索、推动新工科教育,培养硬科技创业者的初衷。
近一两年,从政府到头部创投机构,都加大了对初创企业的关注。创投机构在种子轮、天使轮的竞争日趋激烈。
相较于创投机构围绕项目进行的孵化,深圳科创学院要做的更为靠前,直接从学生中培养创业者。
目前,科创学院招收的学生以工科为主——研究生,大三、大四本科生皆可。
他们手头不一定有创业项目。有的人,可能只是对创业充满了憧憬;有的人,开始时甚至只是特别喜欢动手自己做出牛逼的产品,一如B站上的“何同学”和“稚晖君”。
深圳科创学院力图提供这样一个环境:通过系统化的学习,让一名智能硬件的“动手”爱好者,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硬科技创业者——或,至少是产品经理。在这期间,学员需要从以考试、论文、竞赛为指引的高校学习文化,跨越到以市场需求为目标的创业思维。
“体系”内资源:避免踩坑供应商
李泽湘创立的松山湖基地已经孵化出60余家硬科技企业,存活率高达80%,并有15%的企业成为独角兽或准独角兽。
因此,深圳科创学院虽然初建,但已拥有成熟的孵化经验。
官网显示,科创学院现有四大研发中心:智能建造、智能驾驶、智慧生活、智慧健康,并与相关行业的头部企业创建了产业联盟。
师资方面,除原港科大老师外,还包括此前在德州仪器、大疆、华为、比亚迪等企业工作过的高管,以及硬科技创业者。
此外,在学院老师及学员的聊天中,他们经常会提到一个词汇:体系——体系企业,体系内资源。
这里特指李泽湘教授多年来创办及孵化的企业,及围绕这些企业、创业者可以触及的资源。
这些创业者,会来学院分享经验——而且,以分享失败经验为主;同时,他们也会为学员讲述各行业的前沿状况、创业中的必备技能等。
而在这个“体系”中,更为重要的是供应商资源。
在硬科技创业中,供应商选择,是与此前提及的“设计思维缺失”同样“深”的坑。
与“代码+服务器”的互联网创业不同,硬科技创业,一个中等的产品,至少需要上百个零部件。从样机到量产,都依赖供应链体系的支撑。
创业初期,订货量少,能否有供应商愿意服务是一个问题;能否用心是另一个问题。
更大的坑在于,产品上市时,众多供应商中,一家的零部件出现残次品,整批产品都无法使用。
《创业邦》曾报道过一位武汉创业者,做手机定时盒,帮助手机依赖症者“戒手机”。虽然是很简单的产品,但开模做样品时,他还是踩了“坑”:供应商3个月没有丝毫进度,最终自己驱车16小时才追回预付款。
而李泽湘周围,已经聚集了大批成熟的硬科技企业。这些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又连接起更大数量、经过筛选的供应商。
因此,科创学院的学生,背靠大湾区全球最成熟的硬科技产业链体系的同时,从样机到最后的成品制造,可有效节约时间,避免供应商选择中的各种“坑”。
人才,依旧不够
深圳科创学院联合创始人、副院长于盈在接受深圳电视台采访时的一段话,也许更能说明,这座成立仅一年的学院,对深圳的意义:
“深圳前40年的发展,靠的是吸引人才来成就它的发展。但深圳后40年,要靠自己培养创新引领型人才,来去引领整个发展。”
2021年,深圳科创学院的第一期学员共50人。
学员选拔,来自每年夏冬两个假期举办的科创训练营,以及平时在全国各高校举办的迷你创业营——仅去年冬令营,就收到来自超过280个学校学生的报名。
学员的筛选标准,成绩并不是重要参考。
来自华东科大学的孙英东是去年大四时加入的科创学院。
他说,在大学,自己成绩只能算年级中等——但他连续3年参加了机器人大赛。与他一起被科创学院选中的另两位同学,成绩甚至“很靠后”。
据他介绍,选拔时有两轮面试,问题会围绕创业意愿、动手能力、解决问题能力等展开。
对于自己的动手能力,他的自我评价是,与B站的“何同学”相当,但自己是“稚晖君”的忠实粉丝。
科创学院的课程,官网显示,共有5个阶段:
前10天参观各类企业,团建活动。
接下来,是为期3个月的技术课程,并完成组队、调研,初步选定项目方向。
此后,将需要通过小组成员间及与导师的讨论,最终确定项目选题。
然后,他们有6个半月时间,以小组形式,独立完成自己的创业项目:从市场调研、可行性分析到立项、技术研发、小规模验证、技术迭代,并通过开题、中期、期末三个阶段的验收。这期间,学员还需学习创业素养方面的课程,并就项目进度每周接受创业导师指导。
最后,是项目展示。
据了解,通过验收的项目,会进入种子探索期,此后将获得种子轮投资,进入正式的孵化序列。
孙英东选定的方向是肌肉放松硬件。小组成员除两位原学校同学外,一位来自南方科技大学,一位来自常州大学。
9月底,他的项目通过了学院评审,并正式进入了种子探索期。
作为一名硬科技创业者,虽然才刚刚起步,但他在心中已经就短期、中期及长远发展形成了粗略想法。
“必须要考虑产品上市后存在的山寨问题,因此下一代产品方向在哪,以及公司以后的长远发展方向,不得不想。”
深圳科创学院对自身的人才培养体系很有信心,但对于整个硬科技领域的人才需求,他们认为这些还远远不够。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硬科技不仅缺创业者,还缺能与创业者一起前行的专业人才,比如优秀的产品经理、工程师等。
据业内人士透露,在硬科技领域,初创企业很缺人才。目前的毕业生,会优先选择读研或出国,其后是公务员,再次是国企,再之后才是民企——就算是民企,也多会优先考虑大厂。
对于硬科技领域的创新创业人才培养,中国还需要更多像李泽湘这样的践行者。
在给未来创业者的一封信中,李泽湘这样写道:“你们正经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变局,而科技创新将深度影响、甚至主宰这一变局的走向和终点。你们的命运、国家的命运以及未来世界格局将由此被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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