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拼团高富帅”生意:这一行谈不上秘密、暴利

财富故事
2020-12-17

来源丨芒种故事(微信号:mangzhonggushi)

作者丨姜雪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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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少正是“高富帅生产线”背后的男人,最近,他也开始心烦意乱了。

 

一整天,上海拼团名媛被群嘲,流水线上的高富帅被扒,他莫名其妙收到了300多个陌生人加好友的请求。大多数人在通过好友验证后,不讲一句话。这让他心慌。

 

他猜对方在翻阅自己的朋友圈,也许为了猎奇,或者只想围观。生意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潜在客户多,比任何营销投放都精准。他不厌其烦地发过去“你好”,小心翼翼地沟通询问,一一备注加好友的时间、猜测对方真正的企图。

 

虚荣心、PUA男、拜金女,当舆论热议,网友越骂越凶时,他依然表现得满不在乎,精心维持着展示面导师的淡定。直到采访的最后一刻,他才没能忍住。

 

“什么屎盆子都往展示面上扣。”

 

导师

 

在许少正的世界里,展示面不等于PUA。他给自己的生意想了新口号:投资自我,取悦自己。

 

所谓展示面,就是通过构图讲究的图片,配上精心设计的文案,在各社交平台展示,用以营造高级人设,提升自己的逼格。专业的展示面团队,不仅有拍摄团队,组织学员参团,去高档地方轮流拍摄,还有培训机构,为学员量身定制课程,提升形象。

 

许少正的客户大多数是男士。在很多展示面的宣传文案中,会出现陌陌、探探,约会,吸引异性等不友好价值导向的文字,很难让人将这词与美好的事情联系起来。

 

3年前,许少正踏入展示面行业,带着客户打卡国内网红城市,飞过东南亚去过欧洲,一路走来,帮四百多人拍过照。每到一处,建议每人拍摄7个场景,多时十几个场景,一个场景精选4~6张照片。这些年,他拍了3万多张展示面照片。

 

那些精心修饰的莫兰迪色调的照片中,有人孤冷高傲,故作深沉,有人热情洋溢,嫣然一笑,其背景多是直升机、豪华跑车、别墅,五星酒店泳池等。

 

人们嘲笑这是精心营造、一眼能看穿的虚伪,骗别人可恶,骗自己可悲。他反击,拍了照片还有不想秀的,怎么解释?

 

他记得,有个天津的客户,程序员,有车有房,工资不低,身高一米八五,跟着拍了4次。一期拍摄费用近3000元,但机票住宿自费,价格不菲。他至今都想不明白,那人为啥从不把照片发到社交网络。后来猜测,对方大概是能在旅拍中,找到自信和认同感。

 

生活中,内心自卑的人很多。拍摄展示面前,许少正也很自卑,从小不敢和异性讲话。他喜欢养猫,在社交网上放上两只猫的照片,但也少有人打招呼。

 

从事展示面拍摄工作后,他越来越自信,不仅成功搭讪异性,还换了好几任女友,现今的女友也是通过搭讪相识。

 

他的客户多是20~40岁,不少是直男,“95%的自拍没法看,又不是刘德华、彭于晏,自拍整个大脑袋出来吓人么。”他直言,展示面并非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一块社交敲门砖。有了美的外在,才有机会让人认识有趣的灵魂。

 

魔力

 

网友嘲笑拼团廉价的同时,有人猜测,背后的情感控制课程利润可观,媒体也争相起底这条流水线背后的伪装产业链。

 

许少正觉得,这行跟很多生意一样,就是把人拍得满意、好看,赚钱,生存,谈不上秘密、暴利,甚至有时候都不赚钱。

 

他的团队只有5个人,创业时期,一次武汉旅拍,2499元两天,8人成团,最后只有两人报名。他硬着头皮从厦门赶往当地,除去食宿交通费用,等于做了一笔赔钱的买卖。

 

1994年,许少正出生于厦门市的一个普通家庭。15岁那年,因不喜欢读书,他辍学跟着亲戚在工厂帮忙,每月赚几百元零花钱。年岁渐长,在网吧打发时光的时候,他羡慕起师傅月薪2000元。

 

为了多赚钱,他闯荡社会,后在一婚恋平台当起了销售。厦门是网红城市,人们因其浪漫前来旅游、拍照。空闲时,许少正喜欢拿着相机走走拍拍,爱上了摄影。

 

可现实工作并不像照片中那样美好,他感受到了等级落差。相亲网站工资不高,他发现,邀约客户到线下门店签单有抽成,抽成有等级,自己一个月拉来10多个人签单,却比签单人数少的人工资低。

 

年轻气盛的他辞职。辗转几家公司后,他招募团队,投身摄影创业。

 

他自己当模特,穿着西装,变换各种发型,时而是成功商务人士,时而是街头雅痞青年,多金,有权,在镜头里活成了高富帅。

 

镜头外,他每天忙于出差跟拍,计算拍摄成本,觉得要舍得投资,场地、服装、摄影器材好,照片才好看,为此特意定制了上万元的西服。他叹息,往年,展示面生意能带来30万元收入,今年受疫情影响,拍了还不到20次。

 

偶尔,他还会怀念做销售月工资两万元的日子。但显然,拍摄展示面时,那种跨越阶级,能够掌控一切的幻觉,对他更有魔力。

 

人性

 

早前,PUA情感培训课程在国外流行。偶然间,许少正在网上看到情感课程培训信息,从小自卑的他,头脑一热跑去参加了培训。

 

但他拒绝细谈那段经历。

 

很难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采访很不愉快,他的身上依然有让人极不舒服的套路痕迹,前一个小时在互相客气、不触及对方底线中寻找想要的点滴信息,后两个小时变成了否定、攻击。

 

他想通过媒体传递正确的展示面,但又很难给出极具说服力的说辞,反复提及“想欣赏自己”,“展示美好的有什么错”等几句话。

 

当我提出网友热议的 “你有完美的展示面,但是没有灵魂”等系列质疑,他所有的回答对话都变成了以6、7个一连串的拖着长音的“不”字开头。

 

这成了一场争夺话语权的争吵。他情绪激动,说有人恶意引导,专挑不好的写,有人骗感情,有坏人,那是人有问题,不应该展示面背锅……

 

他反复提及“我对你们很失望”“你们是不对的”“很可惜我们没有成为朋友”。

 

最后,他又回到了生意人的理性:“说我想通过媒体洗白也好,骂我渣男也好,反正无所谓。不管骂我还是夸我,想拍的人还是会来找我!”

 

有人骂展示面,但永远有人想要展示面。

 

他深信人性有弱点,展示面生意不会消失。

 

体面

 

名媛拼团事件发酵,小红书、朋友圈等社交媒体上,一些精致照片下,有人留言“多少钱拼的。”为了躲避风头,有的展示面主角躲在了家中,不再发照片。

 

许少正依然每天发布各种旅拍大片,在全网群嘲的当下,似乎在表达一种不服气。

 

他的父母在老家,不懂展示面,只知道他是拍照片的,全力支持这份工作。

 

但在如今的拍摄中,遇到有人问如何写文案,他开始反感:想怎么写怎么写,真实的就最好。

 

有人想要飞机、豪车场景,他觉得 LOW,但为了生意,他还是花两千元租了俩小时直升机,用于拍照。有人去欧洲旅游,他也会叮嘱几句:不要天天发,跟直播似的,没见过世面一样。

 

他如今想做个拍展示面的体面的生意人。

 

他给展示面照片配上了精美的文字,多是出自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不乏网上流行的心灵鸡汤。这与他的谈吐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符合。

 

他否定自己全是为了生意、工作去功利性地学习,解释因女朋友是外国人,必须用英语交流,所以正在学习英语,也有感情的因素。

 

在赶往成都,拍摄新一期展示面的那天,他又收到了上百人的加好友请求。

 

“烦,一个号才能加5000个好友,满了还得换号。”以往,生意“火爆”是好事,此刻的他有些不确定了:“希望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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